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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就差指著先帝的鼻子罵他昏君了,在場眾人噤若寒蟬,一個個都恨不能把頭埋進地里去。
「朕想了一輩子也沒能想明白。」
「如今不理朝政的成了朕,朕不指著你們,朕自己退位。」
永興帝說著便忽然來了氣一般,在臨公公的攙扶下掙扎著直起了上半身,指著一旁連握筆的手都在發顫的史官道:「今日這些話都給朕記下來,一個字都不許落!」
那史官額上的汗順著臉頰滑落,已經濡濕了衣襟,顫顫巍巍地應了聲:「是……是。」
永興帝得了應,又靠回了龍椅上,微微闔眸:「朕一生,惟願大炎盛世……」
這氛圍太濃,眼見著殿中眾人便要哭起來了,穆空青急忙出聲打斷:「既如此,還望陛下好生休養,靜候萬國來朝。」
大殿中愈發濃厚的悲戚,一下就散了三分。
五皇子拭淚的手都抬到一半了,被穆空青這麼一打斷,整個人都有些發愣。
而後眾人才反應過來,是啊,他們這會兒哭什麼?永興帝是要退位了,可這中風之症若是好生調養著,也未必是會立時要人性命的。
正如永興帝所言,他如今處理朝政已是力不從心,但若是就此禪位好生將養,那還有得好活呢。
還是先前發病太急,將眾人連帶著永興帝自己都嚇得不輕,是以這會兒都還沒能緩過神來。
殿內壓抑的氣氛散盡,文大人老淚縱橫間也忍不住露了三分笑意。
壽宴過後,朝中便開始為新帝的登基大典而忙碌了起來。
永興帝如今受不得累,朝政已經盡數轉到了五皇子手中。
只是永興帝似是在同什麼人較勁一般,五皇子即便登基在即,也還是大炎的五皇子。
凡是經歷過安國公府落敗之事的老臣們,沒有一個敢提立太子三個字的。
橫豎再等幾個月新帝就要登基了,這會兒上趕著給永興帝找不痛快,萬一將永興帝氣出個好歹來,他們全家老小的命加一塊都不夠賠的。
一時之間,大炎朝堂上一派安靜祥和,就連每封朝會必參人的御史們都歇了好些時日了。
永興六十三年,新皇登基,年號未變。
永興帝也一直如他當初所言,在宮中好生將養。
直到永興七十年新春,新帝壽宴。
西方大陸、番邦大陸,並南洋、西域諸國,共百餘國使團入京朝賀。
壽宴當晚,許久未曾露面的永興帝,出現在了太和大殿上。
翌日,太上皇有旨,改年號永盛。
彼時,穆空青未及不惑,便已為首輔之尊,位列百官之首。
二十年後。
首輔穆相手持先皇遺詔,領文武百官立於帝王行宮外,恭請帝王禪位太子。
大炎帝位能者居之,由此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