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頁
學舍門前貼著對聯,紅紙黑字,都是學子們自己寫了貼上的。
課室門口的對聯,都是先前文會上比試書法的學子們的作品。
而在書法上奪魁的那一對對聯,則是被帖到了書院大門上。
就在這處處透著祥和的書院裡,穆空青一群人卻活像是做賊一般,每個人懷中都抱著一個包裹,裡頭裝著張華陽不知從哪兒偷渡進書院的生食。
東苑學舍的最里端,是直接後山的。
二者中間只是豎起了一道矮牆,防止蛇蟲鼠蟻等溜進學舍中。
托永嘉書院開設了不少武藝課程的福,在場的學子們身手都挺利索,加上這牆也不高,就連穆空青也是抬手一撐便能翻過去。
張華陽瞧著熟門熟路,邊走還邊抱怨道:「也就是你們東苑這邊兒人少,不然咱們直接從南苑走,連翻牆這道都省去了。」
扛著一卷羊毛氈的學子看上去與張華陽相熟,沒好氣地說:「你還敢提!也不想想齊家堂的夫子為何三五不時便來咱們南苑晃蕩。」
張華陽乾笑一聲,直接當做沒聽間,招呼著眾人跟著他往山上走。
現在的書院裡人雖不多,可卻並不安靜。
山下的鞭炮聲此起彼伏,連帶著書院中也能聽見不少聲響。
穆空青起先剛出東苑時還有幾分緊張,畢竟不是誰都如張華陽這般能成齊家堂熟客的。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興許是這一路上眾人的歡聲笑語太有感染力,漸漸的,穆空青也感受到了那種微妙的興奮。
這種愉悅感,在他們到達泉水邊,鋪好羊毛氈,升起一堆篝火,再看著昏暗天色中,山下的書院中亮起的點點紅光時,到達了頂峰了。
「快來快來!這可是我特意從順天府接來的廚子,為的就是他這一手醃肉的絕活!」張華陽將眾人帶上來的包裹一一鋪開,解開了裡頭的油紙包,露出了他早就準備好的食材。
穆空青拒絕接受在吃肉的時候順帶嚼樹皮,接過了給串肉的樹枝削皮的工作。
將一根根被削去樹皮,露出淺色內里的樹枝,再遞給身邊不相識的學子。
不多時,那頭便傳來了誘人的香氣。
張華陽說自個兒是特意從順天府接來的廚子,就憑這香味兒看,那廚子也值得他這番折騰!
今晚聚在這兒的人大多都互不相識,第一口烤肉下肚時,張華陽提議眾人互通一下姓名。
穆空青悠哉地接了杯泉水,抿了一口,發現這泉水當真如張華陽所言那般甘冽。
聽了張華陽的話後,穆空青攔住了一旁想要開口的學子道:「還是別了。我等今日相聚全是緣分,來日若是被罰也是緣分。大傢伙兒互不相識,也省得被帶去齊家堂問話的時候,還須得顧及道義。」
後山上又不曾有什麼高大的樹木,這冬日裡瞧著,就更是光禿禿的一片了。
這會兒天色暗了,他們連山下燈籠的火光都能瞧見,山下也沒理由看不到這裡的篝火。
到時候齊家堂的夫子只需在學舍中隨意一查探,便能發覺學舍中的學子少了一群。
永嘉書院下山的路就那麼一條,今日有多少學子下山一問便知。
再結合山上的篝火這麼一想,任誰都知道他們這群又沒下山,又不在學舍中的學子,今夜是幹什麼來了。
屆時大伙兒回了學舍,能不能逃得掉就各憑本事了。
互不知曉姓名,也省得倒時候在賣朋友和欺瞞師長之間猶豫。
眾人深以為然。
今夜他們溜出來就是抱著一顆闖禍的心的,但是若是能逃掉,那自然還是沒人願意被揪出來。
張華陽給穆空青比了個拇指:「高,實在是高。沒想到空青你人不大點子卻不少,今夜叫上你當真是叫對了人。」
穆空青笑道:「在這兒可就只有華陽兄你一人知曉我們的姓名,屆時我們若是一個都沒跑掉,那帳可得算在你頭上。」
張華陽嘿嘿一笑,語氣頗為自得:「放心吧,我張華陽最是講義氣,不就是挑水嗎,我都挑了好幾年了,若是被發現我就一人擔下,怎麼可能供出你們來!」
眾人一陣鬨笑。
在書院裡挑了好幾年的水,穆空青發覺,這話從張華陽口中說出來,竟半點都不叫人覺得意外。
「快快快,山下的煙花起了!」
一片笑鬧聲中,有人高聲喊道。
眾人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就間山下的永嘉縣邊緣位置,綻開了朵朵聲色絢麗的煙花。
即便他們人在山上,也能聽見那熟悉又喧鬧的聲響。
很快,書院中也響起了鞭炮聲。
書院演武場就在穆空青他們視線中的正前方,他們甚至還能看到有硝煙從那裡升起。
演武場中的鞭炮聲離他們並不遠,就像是特意放給他們聽的一般。
穆空青甚至還能聽到演武場上傳來的陣陣歡笑聲,想來是書院也組織了跨年夜的活動。
穆空青聽到有學子感慨道:「今年的跨年夜,書院不會又是抓了一群人去填詞唱曲兒吧?」
穆空青剛想問這是什麼意思,就聽有人接話:「年年不都是如此,不然我也不至於跟著張華陽瘋。能晚些被抓去唱曲兒也是好的。」
穆空青沉默了足有三分鐘,才顫顫巍巍地問道:「難道書院每年跨年,都會將學子們聚集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