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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完之後,再托許宗海隨口報了幾個名字。
穆空青發覺,自己的辨別能力當真立時就上來了。
一邊的尤明澄和楊思典見狀,也不由地湊了過來。
因著穆空青劃分組別時,不僅考慮到了姓氏問題,甚至還注意了一下平仄韻律,因而在記誦時,也較直接去背那毫無規律可言的榜單,要順滑上許多。
楊思典和尤明澄直接放棄了同書院發下的紅榜死磕,轉而對著穆空青重新抄錄的這份名單研究。
待這二人驚喜地發覺,自己似乎是背成了的時候,日頭也已經開始西落。
明日一早便是他們要去報榜的時候。
按理說,他們既然都已經背下了,那也該早些休息,養精蓄銳了。
所以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穆空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的東十二室外頭,簡直一片人聲鼎沸。
東苑外頭的這片空地上,聚了起碼二三十號學子,無一例外都是明日要去報榜的可憐人。
現下這群學子們,皆盡圍著穆空青後頭抄錄的那份取中名單,或闔目默背,或念念有詞。
旁邊甚至還圍了不少來看熱鬧的。
穆空青坐在學舍里,看著外頭往來的人,喃喃道:「總不能往常都沒人用過這法子吧?」
按姓氏劃分罷了,這又不是什麼新鮮東西。
瞧尤明澄和呂元望這對好兄弟就知道,永嘉書院裡,多得是這種闖禍歸闖禍,腦子卻十分靈活的學子。
楊思典這會兒還微微閉著眼睛,在腦海中反覆記誦名錄,聽了穆空青的話後,睜眼回了他一句:「或許有吧,不過如你這般能直接將東西送出去讓旁人看的,應當不多。」
倒不是說旁人有多敝帚自珍。
這可是足足五百人的姓名!
算起來,也是近千字了!
只是僅僅是要將五百人的姓名,按著姓氏重新抄錄一份,就須得要花費上不少的時間了。
何況這麼一番抄錄過後,後頭該要死記硬背的東西,也還是躲不掉。
旁的學子即便是敢冒這個浪費時間的風險重新抄錄,也未必能在抄錄過後用這麼快的速度就將其全部記下,再借予旁人記誦。
好在書院還有個戌時不得出學舍的規矩,這才沒叫人一直聚在東苑外頭。
不過穆空青寫下的那張分了組別的名錄,也不知曉是被哪位仁兄給帶走了。
穆空青只知曉,第二日報榜時,他水囊中的水永遠都是滿的。午膳時也不用他挪動,就有同窗遞來的各式點心。
待到報榜的時辰過了,眾人開始收拾桌椅雜物時,穆空青更是一點兒都沒沾上手。
今日來報榜的學子,尤其是那運氣不好的,接連報過好幾次榜的,例如張華陽等人,看向穆空青的眼神,個頂個地溫柔似水。
穆空青莫名享受了一回「書院之寶」級的待遇,一路伴著同窗們的溫聲細語,去齊家院消了姓名。
這回負責報榜之事的夫子,正是上回除夕夜裡逮住穆空青的那位。
他似是對穆空青還有印象一般,見了他後調笑了一句:「旁人受罰都是挑水,唯有你進學一年兩回受罰,回回都同挑水無甚干係。」
穆空青心道還是有的,先前呂元望沒能答上曹夫子的提問被罰挑水,他們這幾個學舍為了有水可用,皆盡動手幫了忙,後果就是集體加罰三日。
不過剛進書院一年就挨了三次罰,這又不是什麼好事。
穆空青默默閉了嘴,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沖夫子笑了笑,語氣誠懇道:「學生已經知錯了,後頭定不會再犯了。」
那夫子也是和藹地回了穆空青一個笑,對他道:「知錯就好。明日去見一趟山長,同山長也好生認個錯吧。」
穆空青的笑僵在了臉上。
「夫子?學生沒聽錯吧?」
雖然不知曉山長在此時尋他所為何事,但是穆空青覺得,應當不是為了見見老朋友的弟子,懷念一下他的青春歲月吧。
齊家堂的夫子拍拍少年人挺拔的肩脊,和善道:「雖說是山長主動要見你,但是該交的五彩帶還是不能少的。你那兒的五彩帶可都用了嗎?」
穆空青幾次季考都在前十,現下攏共得了三條五彩帶。
其中一條被他用在了向教經史的曹夫子求教上,一條則用去借閱教數術的方夫子的私藏孤本了。
現下穆空青手上,剛剛好還剩下一條可用。
這話也就是夫子隨口一問。
沒等穆空青說什麼,夫子便道:「用了的話記得去修身堂記一筆,下回季考再扣回來。」
穆空青有點愁,但也只能應下。
他發愁,倒不是因著不想去見楊山長。
只是先前那事,雖說也算意外,但對方是他師長,到底太過冒犯了。
穆空青原本是想著,待到旬休時,他能下山找些賠禮,再向楊山長遞上名帖,好生同老先生道個歉。
卻未想到楊山長突然便想要見他了。
雖說楊山長看著似是並不在意此事,但穆空青也不好真就這麼甩著手就去了。
至少,也得叫老先生看到自己致歉的誠意吧。
穆空青想了一路也沒能想到,究竟要如何在不下山的情況下,向老先生表達自己的歉意,不空口說話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