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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更想問的,是她家小姐此行,是不是為了哪個年輕舉子來的。
畢竟方才坐在隔壁的那三人,各個都是年紀輕輕,生得也很周正。
尤其是最先坐在窗邊的那位,生了一副那樣的好樣貌,她家小姐可看了人家好一陣呢。
說起來,小姐也確實早就到了待嫁的年紀。
秦以寧回想起窗邊的那面如冠玉的青年,微微有些出神。
秦以寧摩挲著手中的茶杯,總覺得那人有些面熟。
可這樣的青年,她若是見過,不應該沒有印象才是。
不過,他身邊那人秦以寧倒是有些印象。
是她閨中密友的夫君,後頭她那位友人產女設宴,秦以寧還見過楊思典幾面。
楊思典,江南,婚宴!
幾年前的記憶被喚醒,秦以寧不自覺地低聲道了句:「是他。」
玉棋見秦以寧念了句什麼,她沒聽清,便喚了兩句。
秦以寧回神,蹙眉道:「我不過是今日得閒,四處逛逛罷了。」
而另一邊強迫自己閉目養神的穆空青,也當真就這麼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再睜眼,又到了迎著寒風去考場的日子。
興許是受了第一場考試時,那位現場熬煮湯藥的考生的影響,這回穆空青一進考場,便能聞到一股藥味兒飄在空中。
好在外頭的風不見小,那藥味也盤桓不了多久,便一陣陣地被風吹散。
穆空青隔壁那個靦腆的舉子,今日也同樣是哆哆嗦嗦地弄不開火摺子。
興許是一回生二回熟,這回他沒多掙扎,一見了穆空青,便磕磕絆絆地說明了求助之意。
今日比前幾日更冷,風也更大,木炭也更不經燒。
穆空青是真的怕這人直接躺著出去,看他生火時加了好幾塊木炭,不由出言提醒了兩句。
那舉子露出了穆空青熟悉的靦腆笑容,飽含感激地對穆空青道了謝,而後又手忙腳亂地從炭盆里將還沒燃上的幾塊挑了出來。
穆空青看他這樣,總覺得自己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慈愛之情?
好在這第二場考試素來輕鬆,不少考生都能在第三日清晨便直接交卷,炭火用得快些也不是頂不住。
穆空青本是想著,還是等到第三日午後,溫度暖起來了再進行最後的謄抄。
不想他還是低估了這幾日的降溫速度。
尤其是這連續不斷的大風,時不時便會灌到號房中來,木炭燒起來比平時快了不少。
穆空青索性在第二日傍晚點了炭盆和蠟燭,邊煮湯邊謄抄,第三日清晨直接交卷回客棧。
托他第三日交卷交得早的福,穆空青在考第三場前的作息總算是正常了些,不用再躺在床上硬熬了。
只是這回穆空青走出客棧,卻覺得面上有了點點涼意。
穆空青抬頭一看,下雪了。
起初只是星星點點的雪花片,順著微風在空中打著轉。
不過眨眼間的功夫,細細密密的雪花便從漆黑的夜空中紛撒而下。
楊思典呼出一口熱氣,在深夜裡凝成一陣白煙:「這雪若是連下三天還好,若是中途停了化了,便更麻煩了。」
化雪時最冷,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穆空青攏攏衣裳,開了句玩笑:「下雪也好,至少這打窗風雪映空明,早晚能省下不少燭火。就是一根蠟燭燃了,也能取幾刻暖呢。」
幾人原本生出的幾分憂慮,也隨著穆空青的這句笑言散了。
第三場考試,是會試的重中之重,半點分不得心。
五篇策論。
若是會試的答卷呈至御前,那當今聖上最為看中的,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四書五經。
學來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帝王需要的,是可以輔佐他治理國家的臣子,而不是滿口聖人言,提起實事時卻只會道「謹守本心則天下太平」的人。
穆空青活動好身體後放空思緒,揭開了這會試最後一場的考卷。
只粗粗瀏覽過題目,穆空青的心中便升騰起了一股難以自抑的喜意。
此次會試的出題可真是……瞌睡來了便送枕頭!
第90章 一位會元
早在會試開始之前, 穆空青便因辣椒提前傳入一事而心驚。
而這會試第一題考的,恰是海外貿易。
先前曾提過,策論一般分為兩種, 一是論政, 二是獻策。
前者是已有政策, 只需要考生評論優劣, 做出改進。
後者則是需要考生對某些問題提出解決辦法來。
現在的這道出海策,便是最典型的獻策題。
這道題簡單來說, 便是朝廷已知曉海外有番邦,近幾年海外番邦之人也幾次來到中原大地交易,問考生應當如何處置。
這題出得模糊。
一般來說,即便是獻策題, 往往也會在題目上暗示一下答題立場。
例如「如何管控」,或是「如何杜絕」這類。
而非是這般,不給任何立場, 只問應當如何處置。
這意味著什麼, 穆空青非常清楚!
會試如此出題,不管朝堂百官態度如何, 至少龍椅上的那位, 目前心中還沒有拿定主意。
穆空青摩挲了兩下筆桿。
要出這個頭嗎?
以當今對會試的看重,會試的主考官只會由當今的心腹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