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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沿海官員都心知肚明,也不可能手鬆到將這麼大一批火器,交給別家下人處置。
怎麼也得有個正經管事的主子出面才是。
可惜,秦以寧母女倆在秦家的人緣兒可不算好,根本找不到信任的人替她們出面。
穆空青卻誤會了秦以寧的意思。
穆空青想了想,道:「我有一同窗好友,如今正在東南沿海一代為官。你若是要南下,可以對外說是去探望故友。到時我給他修書一封,讓他為你遮掩一二便是。」
穆空青說的這人,自然就是趙仟了。
趙仟當初考了同進士,自知前途有限,也不準備在翰林院裡熬著,連朝考都沒參加,便直接收拾包袱赴任了。
趙仟為人風流,二十多歲也不肯娶妻,成日裡沉迷給花娘們寫詞作曲。
好容易他如今成了正經的朝廷命官,那青樓楚館也去不得了,他娘親便直接追去了東南,勢必要盯著他到成親為止。
趙仟被逼得沒轍了,索性便娶了當地地主家一位名聲不好的女兒。
婚後趙仟送走了自己親娘,又開始了自由自在的日子。
而他娶的那位小姐,也在趙母走後照舊在外行商,只拿趙仟那兒當個客棧使。
說起來,趙仟和他妻子的相處方式,還當真同秦以寧和穆空青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秦以寧也沒想到。
她只是來詢問穆空青是否同意她遠行。
可穆空青卻直接將她南下的藉口都尋好了。
秦以寧心中五味雜陳,只覺得眼眶都有些微微發熱。
「不過……」穆空青又道。
秦以寧剛剛升起的感動之情立刻煙消雲散。
她有些緊張地等著穆空青接下來的話。
穆空青接著道:「此事畢竟關係到金小姐,我還得先去封信,問問金小姐的意見。你那頭等得及嗎?」
秦以寧的心又放了回去。
趙仟的婚事因為同他們兩人太過相似,穆空青曾同秦以寧說起過。
秦以寧也知曉金小姐與趙仟之間的關係,只怕還不必他和穆空青熟悉。
因此,對於穆空青說要先去信詢問金小姐的意見時,秦以寧也是贊同的。
畢竟屆時她若要以探望故友的藉口南下,也免不了金小姐的配合。
秦以寧點頭道:「我原也不能立即動身的。你先給趙大人去信,請他問一問金小姐的意見吧。若是不成,我再想別的法子。」
畢竟已經成婚,已婚婦人的身份也是有利有弊。
若秦以寧如今只是個閨閣少女,那麼她大可以直接帶著人手便往南邊去,什麼藉口都用不著,最多便是自己的名聲上再難聽一點兒。
可如今秦以寧在外已經被稱作穆夫人了。
那麼她若是再無故遠行,牽扯的也就不止是自己的名聲了。
但相對的。
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在沒有家人長輩陪同的情況下出遠門,無論有什麼理由,說出去都不好聽。
到了真正辦事的時候,也難免被人當成孩子,受人輕視。
可一位已婚婦人出行,只要藉口找得合適,便也沒有人會多說閒話。
她要在外行走露面全都光明正大。就連說話的分量,也與未出閣時不同。
就目前而言,秦以寧對自己的這樁婚事,可以說是不能更滿意了。
而秦以寧所說的不能立即出發,也並不是藉口。
從船引到手之後,秦以寧立刻開始調度人手。
在她原本的船隊中,有不少船員只是接受商隊僱傭,而非直接賣身秦家的。
然而火器一事事關重大,秦以寧便直接將這些人換了下去,轉而用有過出海經驗的家生子頂上。
自然了,秦以寧的陪嫁中,是找不出這麼多合適的家生子的。
這些人中,有大半都是她回秦家,從秦氏家族借調來的人手。
為了調齊這些人,秦以寧許了秦家多少好處自不必說。
重要的,是將這些人的身契牢牢握住。
不止是秦以寧,其他得了船引的家族,也紛紛開始用簽了身契的下人,替換船上僱傭來的船員。
即便是如范家這般發跡不久,還沒能養出多少家生子的人家,也都寧願讓經驗老到的船員帶著可信之人當學徒,而非選擇僱傭來的人手。
趙仟的回信,伴著炎炎夏日的暑氣一同到來。
得了准信,秦以寧也清點好了人手,立時便要出發南下。
就在秦以寧出發的第二日,城外的莊子上也傳來了喜訊。
玻璃的燒制有眉目了。
先前也並非沒有燒出玻璃。
只是那玻璃雖晶瑩剔透,可以算作是上佳的觀賞玩物,卻因為質地太脆,除了叫人放在那兒賞玩之外,沒能有半點兒旁的用途。
在這一點上,可以說是同琉璃的特性一般無二。
但到底也是成功燒出了剔透的玻璃不是?
這按燒琉璃的法子來燒玻璃,燒出的玻璃便如琉璃般易碎。
可按燒瓷的法子來燒玻璃,其色又過於渾濁不堪。
於是莊子上的匠人們,便開始嘗試著將二者結合,一點一點地改進。
終於,在盛夏來臨時,匠人們拿出了幾塊面積不大,晶瑩剔透,但又不至於一觸即碎的玻璃。
穆空青在得到消息之後,顧不得他第二日還要當值,當晚便趕著城門關閉前去了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