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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南邊的玻璃生意剛簽完契書,秦以寧就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趕了。
往回趕的同時,秦以寧還不忘給穆空青快馬加鞭送了信,囑咐他千萬記得去一趟秦府,告訴秦夫人她少說得到臘月二十七、八才能回得來。
穆空青對秦以寧這點兒心思一清二楚。
還不是怕自個兒回來早了會被秦夫人叫回去。
到時候秦夫人一見她將自己折騰成這模樣,態度恐怕不比孫氏對穆白芍好。
雖說年後也得上門拜年,但總歸能多出不少時日叫她養養。
萬一就給養回來了呢。
有了秦以寧的千叮嚀萬囑咐,又剛好趕上這檔口,穆空青索性就親自帶著玻璃上了門。
秦府門房自然不會不認得自家姑爺。
見來人是穆空青,這門房問都沒問上一句,便直接將人請進了正院堂廳。
秦老大人近日來也聽聞了玻璃一事。
只不過他大理寺的事務同樣紛雜,秦老大人本人也無甚物慾,聽過也只當聽過便罷,沒再多打聽什麼。
如今乍一聽穆空青攜禮上門,秦老大人還是有幾分好奇的。
穆空青剛飲下半盞熱茶,秦老大人便到了堂廳。
穆空青微微一笑,起身一揖:「祖父安好。」
秦老大人不知道穆空青與秦以寧的協議,只當他是女兒特意為孫女覓來的乘龍快婿。
甚至因著自家女兒和孫女的不著調,秦老大人對著穆空青這個孫女婿還頗有幾分歉疚。
以秦老大人看孫女婿的角度來看,穆空青這人自然是已經無可挑剔了。
「無需多禮。」
秦老大人見了穆空青,連平日裡習慣蹙著的眉頭都舒緩了幾分:「怎的以寧還未歸京?」
穆空青聽著秦老大人的語氣,主動給秦老大人遞了茶。
秦老大人其實算不得開明。
他的骨子裡,其實是認同三綱五常、婦容婦德這一套的。
然而在面對自己的女兒時,秦老大人終究還是沒能硬下心腸。
他任由秦夫人要求夫家立下永不納妾的誓言,他在秦夫人決心合離之後二話不說接納女兒重歸秦家,他支持秦夫人做出了許多不為世人理解的事。
甚至連管教孫女的決心,都敗給了秦以寧一日比一日開懷的笑。
正如眼下,秦老大人瞧著是對秦以寧臨近年關都不著家的不滿,實際上卻掩不住對孫女如此行事的擔憂,生怕穆空青會因此而不滿。
穆空青見自己還沒將話題引過去,秦老大人就主動提起了這事兒,也就從善如流地接下了話頭:「如今順天府的港口凍上了,水路不好走,以寧怕是得回來晚些。」
穆空青招手示意,讓他帶來的隨從去取一片玻璃過來,後又接著道:「她說怕您生氣,特意叫我帶點兒新奇玩意上門哄哄您,盼著她回來之後,您和岳母能給她個好臉色。」
秦老大人聞言舒心了不少,眉眼間也染上了點點笑意:「這丫頭。」
正說著話,隨從便帶著玻璃回來了。
穆空青示意秦老大人去瞧:「就是此物。將它裝在窗戶上,便是外頭大雪漫天,屋內也無需熬油費火。」
穆空青調侃了一句:「不過眼下衙門已經封印,祖父不若將它裝在臥房,無需吹風受寒也可賞窗外雪景。」
秦老大人起身,親自將那塊不算小的玻璃拿在手中仔細瞧了瞧:「你前些日子送去宮中的,便是此物?」
穆空青點頭:「不錯。此物名叫玻璃,原是裝在出海船隻上的,所以只在廣粵建了廠。這京城的爐窖,還是前些日子才初現規模的,因而只制出了幾塊,我便都送入宮去了。如今爐窖建好了,等到開年便能將家中的窗戶都換上了。」
秦老大人深深望了穆空青一眼。
他這孫女婿,出身寒門又是年少成名,卻素來行事有度,不見自卑也不見狂傲。
就連這官場上的嗅覺,也是一等一的靈敏。
如此人物,只盼著他對自家孫女當真是有真心在的。
不然,也不知秦家的族人們,能不能容下第二個合離女。
比起秦老大人的憂心忡忡,秦夫人則是一切都瞭然於胸的。
尤其是在得知了穆空青上門送玻璃的事之後,秦夫人直接冷笑一聲,隨後便吩咐秦府的小廝去碼頭上盯著了。
小丫頭,才離家幾年就敢在你娘面前耍這種小心思。
七日後,秦夫人突然來了穆府,說是得了斛上好的珍珠,要贈予親家母。
然後,堂屋裡正圍著什麼東西看的穆空青和秦以寧二人,就這麼毫無防備地,被秦夫人逮了個正著。
秦以寧被秦夫人拎著耳朵教訓,再看那頭前幾日才扯了慌,如今就被正主當面拆穿的穆空青,他面不改色地將二人剛剛研究的東西擺在了秦夫人眼前。
秦夫人瞥了一眼,便愣在了原地,連教訓女兒都忘了。
秦以寧搓著耳朵,趁著秦夫人的注意力沒在她身上,像模像樣地沖穆空青抱了個拳。
好人,救我一命!
穆空青回她一眨眼:放心,大家都是同夥,不會丟下你一個的。
而那頭的秦夫人,卻不自覺地接過了穆空青手上的東西,細細看著鏡中女人清晰分明的眉眼。
「這是何物?」秦夫人不禁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