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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也不會挑豆子,就見什麼都拿,還拿一個丟一個,不停地亂扒拉。
曬乾的豌豆和枯草的顏色差不多,混在一堆草屑裡面,穆空青就挑了一小會兒,就挑得眼睛都花了,一時也就沒注意到妹妹的動作。
結果,在穆五丫孜孜不倦的挖掘工作中,這一堆枯草杆直接塌方了。
兄妹倆嘩一下,就被草屑塵土劈頭蓋臉地給埋了。
穆空青都蒙了。
「咳咳咳……」猝不及防吸了一鼻子灰,穆空青掙扎著探出腦袋,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旁邊就是一陣鬨笑聲。
現下正是各家收豌豆的時候,在豌豆杆里扒拉,想給自己找點兒小零嘴的孩子不在少數。
這草堆塌了的動靜雖然不大,但瞞不過旁邊的人。
嘩啦啦這一陣的,四周扒草堆的、瞎溜達的孩子全都看了過來。
一瞧穆空青這一身的狼狽樣,可不就樂得不行了麼。
最叫穆空青沒想到的是,他剛還緊張地在草堆裡頭找妹妹呢,他妹穆五丫就自己鑽出來了,一邊鑽還一邊樂呵呵地拍巴掌,看著有恨不得再埋自己一回的架勢。
「大柱!你不是上你家學堂去了嗎!咋還能在這耍呦!」隔壁一個高高壯壯的小子沖他喊道。
「我散學啦!」
穆空青有點鬱悶,艱難地把妹妹從草堆里揪出來,一邊搭話,一邊從自己腦袋上往下捋枯草。
還好他撿出來的豌豆都是用衣裳兜著的。
不然就剛剛那一下,他這半天就白忙活了。
「哎,你家學堂咋樣啊?村長凶不?」剛剛同穆空青搭話的孩子跑了過來,戳戳穆空青的胳膊,一臉神秘地問他。
穆空青拍拍自己,又拍拍妹妹,心裡還惦記著該怎麼收拾這堆東西,有點心不在焉地回道:「村長爺爺一點兒都不凶。咋,你也想去念書?」
問話的人叫穆大力,上次來穆家叫人的杏仁嬸嬸的小兒子。
算是村里少有的,和穆空青比較熟的孩子。
穆家村里,穆氏是大族,穆家的族學也是附近幾個村子唯一的學堂。
從前,穆家的族學也是收其他學生的,只是不僅需要自備紙筆,還須得要交束脩。
只是後來,身兼穆家村村長、穆氏族長、族學先生三職的老族長年紀大了,精力實在不濟,這才表明不收外村的學生了。
穆家村的孩子倒是收的。
之所以目前的學堂里只有穆氏族人,一是穆家村外姓人不多,二就是穆家村整體也不富裕。
這點,從學堂裡帶上穆空青也只有六個人進學,就能看得出來。
能穿上細布衣裳的穆正廷家,就算是穆家村最富的人家了。
穆空青一提這茬,穆大力也一臉鬱悶:「咋可能。我家可買不起紙筆。我娘說,我要是真想學,就跟你似的,去族學外頭聽著去。」
杏仁嬸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包打聽。
穆空青昨天才在學堂里挨了先生夸,今天杏仁嬸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不僅知道得一清二楚,還拿這事兒來教訓自家總想著念書的小兒子。
穆空青看著穆大力超出同齡人的結實身板兒,眼咕嚕一轉就想出了個主意。
「要不這樣,大力哥,我以後散學了,就來教你識字。」穆空青說道。
穆大力聽了這話,眼睛登時就亮了:「真的?你真能教我?」
穆空青篤定地點點頭。
隨後穆大力又蔫了:「不成啊,我上哪兒找紙筆去啊。」
穆空青順手摺了路邊一根樹枝,在地上劃拉了幾下,指著地上一個「大」字,對穆大力說:「你看,你是要認字,又不是要去科舉。我把字劃在地上,你不就能認了嗎?」
然後又把樹枝塞進了穆大力手裡:「你也劃劃看。這是『大』字,就是『穆大力』的『大』。」
「穆大力的『大』?」
穆大力緊張地搓搓手,按著穆空青寫在地上的字,一筆一划地照著,在旁邊的地上劃出了個差不多的字。
穆空青拍拍他的肩:「你看,你這不就學會了嗎?不僅會認了,還會寫了!」
穆大力興奮得漲紅了臉,看看地上的字,再看看穆空青,狠狠拍了兩下他的背:「好兄弟!以後你就是我穆大力的親兄弟!」
穆空青這小身板,只覺得自己肺都快被他拍出來了。
穆空青趕忙制止了穆大力的動作,接著說:「不過,我也不是沒條件的。」
「沒問題,有啥事你儘管提!」穆大力把胸脯拍得砰砰響,那動作竟然跟穆正廷那小胖墩有種微妙的重合。
穆空青看看懷裡的一小把豌豆,對穆大力露出了一個純良的笑:「放心吧,不會為難你的。」
然後穆空青就招招手,示意穆大力低下頭。
目前還是個小矮子的穆空青,掂著腳湊到穆大力耳邊嘀咕了一陣。
其實也不是什麼特為難的事。
穆空青想給家裡找個進項,又不能折騰些特別出格的東西。
在梅花姑姑回來的那天晚上,他偷聽到了孫氏和穆老二的談話,受了啟發。思來想去,還是把目光瞄準了吃食。
旁的東西太惹眼,而且他日後若是要考科舉,家裡也必定不能轉為商戶。
甚至連經商這件事,最好都不要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