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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是些秀才了, 即便是穆空青這樣的清江府解元, 也頓覺獲益匪淺。
大殿中學子很多, 眾人只能站立在原地聽課。
穆空青仗著記性好, 直接將他覺得對自己有所助益、或是他聽著還並不能全然消化的內容全部背了下來。
而旁的學子卻未必有這麼好的記性。
穆空青偶然間注意到,一些許是聽過孔家講學的學子們, 直接用竹管裝著墨汁,以手沾墨,在衣袖上寫起了什麼。
這場講學持續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後,孔師簡單用了些食水。
而底下站立著的學子們, 也趁著這個機會開始活動休息,也有人掏出乾糧食用。
頭一回來聽孔師講學的穆空青站了一上午,饒是他自詡身強體健, 這會兒也覺得腿腳有些酸痛了。
先前孔師講學時, 這偌大的大殿內,約莫得有近千學子, 竟都能保持落針可聞的靜謐。
在這樣的氛圍下, 穆空青自然也就下意識地保持了安靜,似乎連動一動都是對孔師的不尊重。
周圍的學子們連吃東西都小心翼翼,儘量將乾糧掰成一口大小,以求吞咽的動作可以迅速而隱秘。
穆空青此行卻壓根就是兩手空空, 什麼都不曾準備。
他看嚴子軒。
嚴子軒也看他。
嚴子軒用氣聲道:「我這也是頭一回來。」
穆空青譴責他:「你都不向你同族打聽打聽?」
嚴子軒一頓,移開了目光。
好在講學很快重新開始,大殿內又回到了只有孔師一人出聲的狀態。
一場講學結束,不少學子都已經有些站立不穩。
平日裡就矜貴的嚴小少爺, 此刻更是抓著穆空青的衣袖低聲痛呼腿麻了。
因著開元寺內也對外提供齋菜,疲累的學子們大多都選擇先在寺內用些齋菜,稍作休息,而後再下山去。
穆空青帶著嚴子軒,跟著人流往用膳的地方去,路上見他那雙腿宛若新長出來的一般,不由問了一句:「你這模樣,今日還能騎馬嗎?」
現下也不過申時初,他們若是動作快些,指不定還能在日落前,趕往臨近縣城落腳。
嚴子軒忍著酸麻活動雙腿:「很快,很快!」
穆空青見他那模樣,也只能將一隻胳膊借給他攀扯借力。
嚴子軒借著穆空青的力,勉強保持著體面,跟著人群走到了膳堂。
兩人買了些最簡單的素齋,尋了個空置的桌子坐下,迅速填飽肚子。
趁著用晚膳的功夫,穆空青給自己站了一天的腿放了個假。
嚴子軒邊用膳邊對著雙腿捶捶打打。
待到二人用完膳,嚴子軒總算有種雙腿回來了的感覺。
他們吃得快,有意在人群還未散盡,多數學子仍在寺中用膳休息時,直接從開元寺後門下了山。
取回了寄存在山腳下的馬匹,穆空青和嚴子軒直接回了客棧。
這回嚴子軒並未露面。
不僅未曾露面,他還直接牽著馬,藏在人群中,慢慢往城門處走去。
穆空青回房取了自己的行李後,還特意在嚴家小廝跟前轉了一圈。
穆空青見了那面熟的小廝,徑直迎了上去,並托他轉告嚴子軒,說是自己有事須得先回書院,約嚴子軒下回有緣再見。
那小廝自然是無知無覺地應下了。
而後穆空青才假做著急趕路的模樣,背著行李離開了客棧。
至於開元寺外的嚴家僕從?
他們一直守到開元寺中人潮散盡,眼見著那寺廟大門就要合上了,也沒有等到自家小少爺的身影。
這兩人對視一眼,便知曉恐怕事有不對。
再同寺中僧人一打聽,好麼,這開元寺不僅有後門,還有直接從後門下山去的路。
兩位僕從也算沉穩了,稍一合計,便決定還是留下一人在此守著,另一人回客棧中瞧瞧。
結果這麼一問,嚴子軒的蹤影沒人見過,而穆空青這位莫名出現的友人,卻已經著急忙慌地離開了?
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這位穆公子八成同他們少爺失蹤一事脫不開關係!
趕緊追去吧!
只是這朝哪兒追,卻成了個問題。
穆空青只說自己要回書院去,回哪個書院?
是少爺說他想去的永嘉書院?
可先前他們又曾聽少爺提過,這位穆公子,可是從順天府趕至濟南城的。
難不成是順天書院?
沒等他們想好是往哪個書院追,原先那留守在寺外的僕從,在知曉寺中學子已經散盡之後,也直接回客棧來了。
聽了其他幾人的糾結後,那僕從怒聲呵斥道:「他說是去書院,你們就當真信了嗎?若真是那位穆公子帶著少爺一同走了,他又怎會將自己的去處直接告訴你們?」
那幾人這麼一合計,覺得他說得在理。
可這樣一來,事情不就更加撲朔迷離了嗎?
沒等這幾個僕從想出個結果來,穆空青和嚴子軒已經到了濟南城附近的一個小縣城。
穆空青將行李放在客棧內,直接找小二問了城中的成衣店在何處,便帶著嚴子軒出門買衣裳。
嚴子軒為了不暴露,出門的時候可以說是兩袖清風。
除了他這一身錦衣華服,就只揣了一兜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