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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盼著家裡的小豆丁能分去孫氏幾分心神,叫她也少些時候惦念自己。
孫氏這廂抱夠了兒子,才有心情聽他說今日放榜之事。
聽完之後又緩了好一陣,才從自家兒子拿了頭名的消息中回過神來。
「我便說了,我兒子定是了不得的!」孫氏身上的欣喜,便如同要漫出來了一般!
「不成,這事兒,咱得好生熱鬧熱鬧!」孫氏說著,便拉起了穆老二:「咱這就回村里!買上幾斤肉去!咱辦個酒席!叫他們都瞧瞧!」
「穆夫人且慢。」周勤見她真要走,當即攔住了滿臉喜色的孫氏,不得不給她潑了盆冷水:「我家老爺曾說,小公子後頭還要參加府試的。現下算算日子,實在是緊得很,穆夫人不若待小公子府試過了,再好生慶賀一番?」
穆空青見孫氏難得這麼高興,先前才一直都未曾出言打斷。
只是周勤說的也是實話。
現在已經是三月份了。
府試就在下個月。
若說會不會耽擱兩天就落榜,那倒也不至於。
可能多一天做準備,總也是好的。
況且一個縣案首罷了。
府試不過,他便是考上十個縣案首,也還是個沒有功名的白身。
眼瞧著孫氏的情緒又有些低落,穆空青拉著她的手開導道:「娘,待我考過了府試,我便也是有功名的人了。到時我便同老族長一樣,是個童生了呢。」
孫氏被他逗樂了:「說什麼胡話呢,你同老族長怎麼就一樣了。人老族長的頭髮都白乾淨了,你才幾歲?仔細叫人聽見,說你拿長輩玩笑,壞你名聲。」
穆空青也是眉開眼笑:「那到我考完府試,你兒子就是村里只差老族長一籌的厲害人物了。那時候我們再回村里擺酒,叫你好生風光風光,不好麼?」
孫氏曉得兒子學業繁忙,下個月便又要考試,哪兒來許多時間折騰旁的事情呢。
可一想到這才剛見面,便又得是月余不見,情緒自然總也高不起來。
她怕兒子被自己影響,所以此時即便心裡頭難過,面上也還是帶著笑,將穆空青往外推:「成了,你先回去見周夫子吧,記得好好學,娘可等著你給娘考個狀元回來呢。」
穆空青見他娘這強顏歡笑的模樣,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可這個時候太敏感了。
他即便是想在家中多住上一段日子,都害怕家裡人會不會受到自己連累。
與其貪戀這片刻相處,不如早些將危險連根除了。
穆空青微微閉目,想著那便只留下,同爹娘用一頓飯吧。
卻不想這一背過身,話還未出口,周勤便直接應聲:「穆夫人說得是。時候不早,我們也當走了。」
穆空青難掩驚愕。
周勤平日裡瞧著性子溫和,同穆空青想處時,從未有過今天這般不等穆空青開口,便直接替他應承的時候。
穆空青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不對。
他見周勤面色不似玩笑,便不動聲色地順著周勤的話說了下去,將孫氏勸回了屋。
跟著周勤上了馬車,穆空青才開口道:「勤哥,可是出了什麼事?」
周勤搖頭。
「我也不知。只是在回清水鎮的路上有人留信,叫我快些回府。」
私塾還未到散學的時候,穆空青是由側門進的周府。
一見到周秀才,穆空青甚至還沒來得及同他說一聲自己的成績,便被周秀才難得的嚴肅帶得不自覺皺起了眉。
周秀才一貫是個瞧不出喜怒的性子。
他出身不凡,幼時也曾遭逢巨變,一般的風雨已經再難叫他變色了。
而此刻的周秀才,卻是眉間溝壑明顯,一見了穆空青便同道:「你即便收拾好行裝,去往府城。」
穆空青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有些糊塗。
他反應了片刻才意識到,怕是當真發生了什麼叫人始料未及之事。
「老師,出了什麼事?」穆空青心頭一緊。
周秀才對此事也有些惱怒。
「李家已經將你家同秦家的聯繫翻出來了。今早秦家來信,那個曾錄下口供的家丁,被人殺了。」
先前本以為有秦家幫著掃尾,穆空青欲因穆梅花之死向李家發難一事,李家沒那麼快察覺到。
畢竟一個農家出身的抱狗丫頭罷了,再買上十個都不夠李家一頓飯錢,李家主事人記不記得這回事,都還是兩說。
誰知道穆空青這兒是沒引得李家刨根究底,反倒是秦家露了馬腳,叫李家察覺了不對。
現下,秦家在暗中搜集李家作惡的證據這事兒,已經叫李家發覺了。
這前後再一聯繫,掀出穆空青有親人死在李家手上這件事,也就並不奇怪了。
秦家這邊兒尚還能拖上一拖,可穆空青這兒卻是等不得的。
「你既是個引子,此刻也必是李家的眼中釘。趁李家此時還未有動作,我先將你送往周家在府城的宅邸。你即便手書一封,叫你爹娘先回穆家村去。我派人護送他們。」
周秀才也沒想到,他以為的一件小事,此刻竟能惹來這些麻煩。
他現在又是惱怒秦家那些人辦事不牢靠,又是惱怒自己一時大意,輕視了李家,反倒叫人家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當真是腦子都被養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