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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空青繞開了這個話題,轉而恭賀道:「還未恭喜季大人高升。」
季知府連連擺手:「穆大人客氣,叫下官慚愧。若非有穆大人的功績叫下官沾了光,下官哪裡能有今日。」
穆空青無論是燒玻璃也好水泥也好,燃料都是必不可少的。
清江府作為產煤大戶,自然也跟著沾了不少的光。
有了水泥之後,各地河堤都被加固,黃河沿岸便少有水患。
百姓未曾遭災,還有煤炭買賣供不應求,清江府的稅收也是連年攀高,一應官員的考評結果更是漂亮。
前兩年恰逢翼天府知府、同知、通判連著報丁憂,朝廷一時不好在翼天府衙內部調派繼任者,於是連著幾年考評都是上上的季同知,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升了官。
這麼一算,也就不難理解為何季知府對穆空青如此熱情了。
待到了專供提督學政居住的官邸,季知府還頗有些戀戀不捨的模樣,臨走時更是一疊聲地表示日後還會再來拜訪。
其態度之熱切,一度叫穆空青懷疑季知府莫不是有求於他。
而後事實證明,季知府待穆空青還真就是打心眼兒里的熱切。
提督學院的政務不忙,穆空青平日裡也只需在府試、院試、鄉試時露面。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提督學院都需得與當地府衙通力合作,季知府的態度便更加明顯,就差拿自個兒當穆空青的下屬使了。
每逢官員調任都是大比之年。
今年翼天府的秋闈,便是穆空青走馬上任以來的頭一件大事。
翼天府與順天府挨著,也算天子半邊腳下,權貴不多世家不少。
相比於順天府鄉試,這翼天府的鄉試雖說不至於爭個頭破血流吧,但也並非尋常能中的。
穆空青作為提督學政,他是考官也是閱卷官,最後的桂榜也須得在他眼前走上一遭。
穆空青打眼一掃,再對著桂榜將考生的試卷一一核對,確認無誤後方才令衙役發案。
這屆秋闈若說有什麼特殊的,那便是穆空青在桂榜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秦文啟。
當年在清江府時,兩人還曾做過半年同窗。
當時這秦文啟小少爺說什麼都不信穆空青乃寒門子,還兀自腦補了一出穆空青師從隱世高人的話本子戲碼。
誰承想這麼一眨眼的功夫,穆空青竟成了他的鄉試考官。
不過,秦文啟中了?
穆空青忽而想起了什麼,問秦以寧道:「祖父說要過繼的幾個孩子中,是不是有個名叫秦文啟的?」
穆空青記得秦以寧當初同他提起這事時,好似是說過秦文啟的名字的。
秦以寧想了想:「是那個從清河縣並回主家的旁支吧。我記得他,在秦家送來的幾個人里,祖父似乎最看好他。」
穆空青恍然:「那便是了。」
秦以寧被穆空青這麼一問,也想起了這事:「怎麼,他這屆秋闈中了?秦家可還有旁的子弟中舉?」
秦以寧自從被穆空青勸慰過之後,便對秦老大人過繼之事看開了,這會兒甚至還有心情問起秦家這回有幾人中舉。
不過看秦以寧的表情,比起期待家族繁盛,她更像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穆空青點頭:「秦文啟是中了,旁的興許是我沒記住,似乎是沒有了。」
秦以寧失望,還以為能看秦家那些人狗咬狗打一架呢。
下人端來熱水供穆空青洗漱,穆空青剛一放下巾帕,便見秦以寧這十足失望的表情。
穆空青看她這樣不由露出一抹溫和笑意:「你就這麼不待見他們?」
秦以寧在京城時,偶爾還會照看秦氏族中的產業,穆空青還當她是為了家族妥協了呢。
秦以寧哼笑:「該收拾的人我娘都收拾過了,所以我平日裡才不計較。我知祖父一心掛念家族,也沒打算真對他們怎麼樣。但若是能叫我見著他們倒霉,倒也沒什麼不樂意的。」
穆空青在秦以寧額上落下輕輕一吻,輕笑道:「秦家旁支這麼多年才有一個秦文啟勉強出頭,還要被記在祖父名下算作嫡支子弟,這麼想想不是解氣多了?」
他鮮少見到秦以寧這般帶著幾分孩子氣的模樣,實在是可愛。
秦以寧把穆空青推開,本想裝出生氣的模樣,卻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你當人人都是你呢!那秦文啟如今也不過二十又幾,能在翼天府中舉也稱得上一句俊傑了。你少拿話來哄我。」
這話倒是不假。
當年在周家私塾中同穆空青交好的幾人,也就秦文啟一人中了舉。
穆雲平和穆雲安兄弟二人,如今還在百川書院苦讀呢。
即便是用永嘉書院的那群天之驕子們來比,二十多中舉也是能稱得上俊傑的。
只不過穆空青這路走得太快,兩相比較之下,才顯得旁人二十中舉好似已經暮年了一般。
秦以寧想想又:「清河秦家到底同當年的事沒什麼干係,況且這秦文啟日後也要記在祖父名下,你若是同他還有交情在,平日裡便提點他兩句吧。」
秦以寧不在乎秦氏家族,卻在乎秦老大人。
若是秦氏家族就此落敗,恐怕秦老大人也難安心。
與其扶持廣平秦家的人,秦以寧寧願扶持這八竿子打不著邊的旁支。
想想廣平那些人氣急敗壞的模樣,秦以寧的心情又好了幾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