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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空青還以為僅是這番扯皮,就得耗去不少時日呢。
隨後又暗道了一聲糊塗。
他來這兒八年,也沒曾和官府打過多少交道,心裡想的還是前世法治社會那一套。
現在抓人可未必講究什麼證據確鑿。
區區一介商賈罷了,從明面上看,李家在這清江府中,連一句豪商都稱不上。
若不是有欽差大人發話,這案子甚至都不夠格報到提刑按察使司,更別提叫他們勞費人手查探。
周文順著穆空青的視線望去,見那處被封了的店鋪,低低地笑了一聲,顧及四周不時有人走過,特意壓了聲在穆空青耳邊道:「小少爺久不在外走動,可能還不知曉,那提刑按察使司上門時,恰巧碰到清溪縣令。」
穆空青被這戲劇化的展開驚到:「而後呢?」
周文不愧是傳遞消息的一把好手,這打探消息的本事也不容小覷:「聽聞提刑按察使司上門,本是要拿下李家的主事人問話,誰能想到這清溪縣令直接撞了上來。都言捉姦成雙,現下連查探的功夫都省了。」
「縣令好歹是一地父母官,如何處置還需上報。可李家的人卻是直接下了大獄,這會兒怕是已經提審了。」
穆空青眸光微動。
事情當真能巧合到這個份上?
別管旁人信不信,穆空青是不信的。
穆空青忽然問了一句:「文哥,你可知李家下獄幾日了?」
既然周文說這會兒已經在提審了,那下獄應當就不是今日之事了。
周文道:「就是昨日的事。」
自己前往清江知府府上赴宴是在四日前,四日前吩咐下去的事,昨日提刑按察使司便直接上門拿人,還恰好來了個「人贓並獲」,今日就連李家名下的鋪子都給封了。
說這事背後沒人推動,穆空青當場表演生吞封條。
清溪縣令在這種時候出現在李家,那這在背後推動此事之人究竟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再沒什麼能比「自食惡果」四個字更叫人解氣。
這一家子慣來都好推旁人出去做替罪羊。
如今,輪到他們自己了。
「文哥,我們繞個路吧。」穆空青聲音雖低,可那話語中的愉悅卻是遮掩不住:「我想買些香燭帶上。」
有人的靠山靠不住了,他很快就該去祭拜穆梅花了。
第46章 一次祭拜
穆空青回到穆家村時, 正值日頭西落,家家戶戶飄著炊煙。
眼下是農忙時節,這會兒多數人還在田裡。
有那晚上要預備守田的, 家中媳婦孩子正帶著饅頭餅子送去, 也有做完了活計正朝家走的, 路上瞧見幾匹高頭大馬向村里來, 停了步子想看看熱鬧的。
穆空青在村口就下了馬。
照理說,村里出了個府案首, 於當地的父母官來說也是一政績,總該派人來村里知會一聲。
誰料穆空青這個府案首,於清溪縣令而言別說政績了,催命符還差不離。
自打知曉穆空青當真順順利利考完了府試, 甚至還拿下案首之後,清溪縣令是覺都快睡不著了,更別提什麼報喜不報喜。
若是能選, 他怕是夢裡都想著能給老穆家報喪呢。
是以府試放榜都過去這麼些日子了, 整個穆家村就沒有一個人知道穆空青拿了府案首。
甚至若非孫氏與穆老二回村,村里人都未必知道穆空青去考府試了。
這會兒有村人見回來的是穆空青, 有那與他相熟的長輩便同他寒暄了兩句。
「空青娃可是去考試了?」問話的是杏仁嬸, 村里出了名的包打聽。
旁人瞧穆空青身邊還跟著三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可能在搭話時還會有些遲疑,可杏仁嬸向來不拘這個。
不僅不因周勤三人拘束,反倒還更好奇了點兒。
穆空青點點頭應道:「是去考試了。這會兒考完了, 回村里瞧瞧我爹娘和爺奶。」
杏仁嬸手上還挎著個籃子,一看便是要去地里給人送飯的,穆空青本以為她寒暄兩句就要走,誰知杏仁嬸卻似是起了談興一般, 又不依不饒地開始追問。
「空青娃考得咋樣了?我聽人說了,這府城的考試可難著呢!若是沒考上,來年還得再跑一回。」杏仁嬸是個說起話來就帶笑的人,見誰都親親熱熱。
穆空青都已經到了家門口,卻被人堵在半道上,堵人的還是不樂見的人,心情自然談不上好,只淡淡地回了句:「是挺難的。」
說完便要離開。
杏仁嬸卻是一把拉住了穆空青的手,像是普通長輩話家常一般絮道:「空青娃呀,嬸子曉得你考試辛苦,先頭那事兒是我家大力耐不住,可我家大力這都往北邊兒去了,你咋還跟嬸子置氣呢?那北邊兒可苦著呢……」
穆空青本不欲搭理她,卻沒想這人竟在大庭廣眾下直接把臉皮撕開了踩。
什麼叫穆大力耐不住?
他大姐統共也沒跟穆大力說過幾句話,就被他一封信逼得連家都不敢回,怎麼到了杏仁嬸嘴裡,就成了他大姐有意勾搭穆大力了似的?
穆空青叫她幾句話說得火氣蹭蹭往外冒。
瞧杏仁嬸這態度,先頭穆老頭能那麼利索地答應去鎮上過年,只怕也少不了杏仁嬸的功勞。
「杏仁嬸說話可仔細些的好。我大姐在村子裡過了這麼些年,統共也同穆大力說過幾句話,私下裡更是一面都沒見過。」穆空青的目光掃過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刻意揚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