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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兩人還得趕路,必然是在路上的時間更多,嚴子軒穿成這副招眼的模樣,容易被人打聽到行蹤就不說了,還特容易招賊。
嚴子軒頭一回自個兒出遠門,此刻還有些不安:「咱們今兒真的不趕趕夜路嗎?歇在這兒,回頭被人追上了可怎麼辦?」
穆空青聽了嚴子軒的話,指了指濟南城的方向:「方才我們過來,可是用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才將將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城。」
穆空青微微一笑:「等到你家下人發現你不見蹤跡時,能不能出了濟南城都不好說,更別說趕到這裡了。」
更別提有了穆空青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他們知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追還是一回事。
嚴子軒心神大定。
初戰告捷,他對後頭的行程更是信心十足。
兩人在之後沿著官道趕路,卻並未直接衝著永嘉縣的方向去,而是在中途拐了個彎,到了冀州。
此時已經入了五月,夾襖被收入行囊,行人換上了單衣。
穆空青先前還在寒意未散的漠北城,眼下卻似是一瞬間,便直接從冬末邁入了初夏。
穆空青帶著嚴子軒入了冀州城,兩人好生休整了一番。
先前為了趕路,他們很少入城鎮休息,幾乎都是宿在驛站中。
可這驛站也分官驛和私驛。
若是官驛中不忙,穆空青兩人還能好生休整一番。
可若是恰好遇上有官員借住,那這兩個尚未入仕的小書生,就須得一切往後稍稍了。
有時運氣再差些,碰上了開在偏僻路段的私驛,就免不了要被狠狠宰上一頓。
這些私驛從外表上看,打扮地同官驛也差不離,多是當地地頭蛇開起來的。
遇到真正的官員,那就權當自己是官驛,該如何好生招待的,說不準比官驛都要周全些。
可若是遇上其他的趕路人,那就是他們發財的好時候了。
好在穆空青二人走的都是官道,即便是遇上了私驛,對方也不敢做出殺人越貨的事情來,只敲上一筆也就罷了。
穆空青知道有這樣的私驛存在,所以這一路上投宿驛站,一直都是謹慎再謹慎的。
可這些人裝得太像,即便是穆空青,也在臨入冀州城時被騙了一回。
穆空青也是沒想到這些人的膽子會這麼大,這才一時放鬆著了道。
此處離冀州城已經很近了,雖然路段偏了些,可官差走過的機率,也比旁的地方要更高些。
將私驛開在這裡,那當真是刀尖上賺銀子了。
穆空青當時一察覺不對,就直接將舉人文書給擺了出來。
不僅如此,穆空青還佯做不知,直接同嚴子軒聊起了永嘉書院的事。
尤其在他們永嘉書院的學生出門遊學,書院都會記錄預定的行程和歸期,以防學子遭逢意外之事。
嚴子軒起初還挺懵懂,順口就接了句:「我們青山書院也是如此,不過我們只應允過了鄉試的學子出門遊學。別的書院應當也是如此?」
正給他們二人上菜的小二聽見這話,動作頓了一頓。
穆空青順勢又說了一句:「我說的不是記錄歸期之事,我是說我因著你的事,行程已經慢了不少。若是我們後頭不加緊些,書院的信怕是就要直接寄出去了。」
至於是什麼信,寄到哪兒去,穆空青就沒提了。
嚴子軒理虧,默默低頭夾菜。
他倒不覺得自己同穆空青的交易有問題。
嚴子軒只是覺得,若不是路上顧著自己的身體,穆空青的腳程肯定不止現在這樣。
穆空青全程都用餘光盯著進來上菜的小二。
那小二聽了他們的對話後,臉上的笑雖然淡了,但好歹是客客氣氣地關門出去了。
也好在穆空青這兩人的打扮都不像是有錢的。
第二日結帳時,對方要價雖高,但也不離譜。
估摸著也是怕要多了他二人掏不出來,真鬧出事了反而不好收場。
穆空青倒是看得開,就權當是豐富人生經歷,順帶給自己買個教訓了。
可嚴子軒卻是被他們氣得不輕。
即便是他們眼下已經到了冀州城,嚴子軒還嚷嚷著必要去官府告發他們。
穆空青哭笑不得:「他們那私驛開得雖偏,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真當無人告發過嗎?」
嚴子軒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道:「那怎的無人去收拾了他們?」
穆空青無言以對。
嚴子軒的表情太認真,以至於穆空青都分不清他是在說笑,還是在諷刺。
嚴子軒見穆空青這樣,也有些明白過來了:「這……這?」
穆空青在此刻覺得,嚴子軒的形象同尤明澄莫名重合了一瞬。
有種……讓人想摸他腦袋的傻兒子氣質。
從前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嚴小少爺只頹喪了一個晚上。
第二日他們收拾行囊預備出發的時候,嚴子軒就已經不住地催促穆空青快些了。
穆空青納悶:「眼下不是你日日喊著腿疼的時候了?」
要知道從他們離了縣城,正是開始每天四五個時辰都在馬背上的日子後,嚴子軒恨不能一天叫上三遍苦。
雖然他只是嘴上喊喊,穆空青說出發動身的時候半點都不曾猶豫過,但要他主動提出多趕路,那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