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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弟?」顧文雋傻眼,對著台階下方站立的張管家,氣鼓鼓地說,「他居然叫我堂弟?他是哪門子的哥?」
張管家眉尾微挑,提醒道:「剛才文雋少爺喊了文越少爺一聲哥。」
「我——」
顧文雋年輕秀氣的臉龐顯得有些蠢笨遲鈍,半晌才想起來還真是。
可他不是故意那樣喊噁心顧文越麼?
居然叫他「堂弟」?
呸!
他才不要給這個假惺惺的「文越少爺」當弟弟。
顧文雋擰眉往上看,哼了一聲。
假冒偽劣的哥哥也敢給他氣受?
張管家見樓梯上的文雋少爺臉色難看,怕真要鬧出什麼事情,溫聲說:「大少爺今天回來吃飯。」
顧文雋一愣,夾起自己剛放肆甩出來的尾巴,翻個白眼嘀嘀咕咕地說:「張管家你也是夠了,拿大哥壓我?哼!」
轉身砰砰砰地踩著樓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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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文越沿著走廊,一邊欣賞兩邊掛著的裝飾畫,一邊緩緩走至顧家老爺顧崇的房門口。
斜陽西照在走廊上,紅木門散發出淡淡的光輝。
顧文越有分秒間的恍惚,曲指輕叩時,似乎再度回到自己家中,不免有了幾分情緒,一字一頓地道:「父親,以昭回來了。」
在父母兄長面前,他總以「字」自稱。
在外他是恣意的公子哥顧文越,在家他是受寵備至的顧以昭。
潛意識裡,他多麼希望這門一開,便是自己兩鬢斑白、威嚴依舊的真正父親。
可惜,開門的是個個子小小的圓臉女傭:「文越少爺。」
像是有人狠狠地推顧文越一把,將他再度推進現實。
女傭讓開位置,請文越少爺進來。
有些奇怪,他剛才還說了什麼?沒聽明白。
顧文越斂目,望向房內情形。
一個高大的中年人靠在床頭,兩頰消瘦,面色蒼白。
原來是顧崇病重如此,難怪會在得知假少爺意外死亡後,突然去世。
顧文越正要踏進去,被忽然闖入的身形擠到一邊。
顧文雋一陣風似的率先跑進去:「大伯!我也回來了。」
撲在床邊,少年面龐都是笑,眉頭還濕漉漉,顯然是洗過臉立刻衝過來問好。
顧崇驚訝地看到顧文越,以為是看錯,渾濁眸光散發出驚喜的光芒。
他看兩個年輕人先後進來,心情十分暢快高興:「你也知道回家先跟我這個大伯問好了?從學校回來的?」
顧文雋連聲道:「對!放學後跟同學打了一會兒球,但想著大伯身體不好就趕緊回家。同學讓我吃飯我都沒去。」
被擠到一旁的顧文越,靜靜等著說話的一老一少。
他心中好整以暇地琢磨著,那袋子水仙該用什麼好看的花盆養一養。
有些激動的顧崇,其實也是跟乖侄子說兩句話,緩解下看到孩子的心情。
此時,那孩子孤零零地站在一側,神色淡漠,很有些可憐無辜勁兒。
顧崇立刻心疼地說:「文越,你過點,讓爸爸好好看看你。」
「最近忙嗎?」
「好久沒回家了。」
顧崇的關心,甚至透著意外的幾分小心翼翼。
顧文越聽這話,可以分辨出來,是語重心長地關心。
他慢慢地走到床邊,看顧文雋並沒有要讓一讓的意思,他自然地繞過床尾,走到另一側徑直坐在床沿。
嘖,這床不錯,軟硬適中,舒服。
顧文越看向床上的病容中年男人:「我不忙。」
顧崇很少見顧文越這麼幹淨利落地穿著白襯衣,看著真賞心悅目,哪點比其他豪門世家的少爺差?
他微微抬起寬厚的手掌,朝著顧文越伸過去:「不忙就在家住吧。」
顧文雋皺眉。
大伯太容易心軟了,顧文越就是隨便回家看看他,就讓他住家裡?
顧文越似透過這雙渾濁的眼眸,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自然地將手遞過去,立刻就被重重握住。
但他心下糾結猶豫,真的要住在顧家?
顧崇握緊顧文越修長微涼的手,用力揉了揉。
這幾年心裡些許的埋怨與憤懣竟奇妙的一掃而光,笑著連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他同時對著侄子伸手:「來,文雋。」
他親弟弟顧敬去得早,他一直將顧文雋視如己出地照拂。
顧文雋也乖乖地將手交給大伯。
顧崇心滿意足地握住兩個年輕人的手:「你們都長大了,要聽話懂事,也要聽你們大哥的話,知道嗎?」
顧文越先誠懇地回答:「知道了。」
顧文雋眼皮子一挑,趕緊說:「知道了大伯。」
他瞥向顧文越,心想:
他以前那麼討厭大堂哥,現在真的會把大堂哥當大哥?鬼信哦!
居然敢敷衍大伯這個老人家!可惡!
他一定要拆穿顧文越的這層面具。
正巧此時,門再度被敲響。
女傭在外道:「老爺,大少爺回來了。」
顧文雋眸光亮起火影,立刻準備等著看顧文越的反應與好戲。
然而顧文越能有什麼反應?
他從來是個穩坐觀眾席看戲賞戲的人,從來不如一般浪蕩子上台去票戲,有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