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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景索性把話說開:「我知道你肯定沒有其他想法,但是湯學長,你沒發現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勁嗎?」
姜漁沒由來地煩躁,怎麼又是眼神。裴烈的秘書說裴烈看他的眼神溫柔,雲景現在又說湯子嘉看他的眼神不對勁。
光看眼神能看出個屁。
他不耐煩地打斷:「你真的想多了,而且湯子嘉都要訂婚了。」
雲景「哦」了一聲,沒再繼續說下去。
姜漁岔開話題:「你中午留在學校吃飯嗎?」
「不了。」雲景搖頭,眯起眼睛笑了笑,語調輕快,「我回家。」
最後一門考試結束,教室里立刻沸騰了,學生們都在討論去哪裡慶祝。即便華大金融是王牌專業,人均學霸,經歷了考試周的摧殘,也迫切地需要放鬆一下。
姜漁收拾好書包,走出教室時,湯子嘉已經在走廊里等他,見了他,遞過來一塊巧克力:「先補充點能量,省得一會兒你腿軟。」
姜漁撕開包裝,狠狠咬了一口:「你等著,咱倆誰先腿軟還不一定。」
他心裡憋著一股勁兒,開盤直落三局,打了湯子嘉3比0,後來體力根本上,被湯子嘉一路追平還反超。
最後一局,姜漁接球時後仰,重心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打了不打了。」他把球拍扔在一邊,手撐著地,氣喘吁吁。
「好,不打了。」湯子嘉笑著走過去,拉他手腕,「別坐下,起來走走。」
姜漁倒是想站起來,但左腳腳腕卻傳來鑽心的疼痛。他「哎呦」一聲,就在快要坐回地上的時候,湯子嘉猛地一用力,將他拉了起來。
兩人肩膀撞到了一起。
姜漁的左腳稍一用力就疼,只得把重心放在右腿,攀著湯子嘉的手臂才好不容易站穩。
湯子嘉彎腰,捲起他的褲腿看了看,又摸了摸腳踝:「沒骨折,應該只是扭了一下,我扶你去椅子上坐下。」
姜漁點點頭,單腿跳著走。湯子嘉卻不由分說,抄起他的膝彎將他抱了起來。
「哎——你幹嘛,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來。」
湯子嘉看了他一眼,吐出三個字:「別廢話。」
幸好椅子就在場地邊上,沒兩步,姜漁還沒來得及尷尬,就被湯子嘉放了下來。
兩人挨著在椅子上坐下。
湯子嘉從包里翻出水,擰開蓋子後遞過去,姜漁道了聲謝,猛灌了一大口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因為期末考試的緣故,原本火爆的網球場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
很安靜。
姜漁出了一身汗,熱得不行,撩著衣領扇風,臉頰因為劇烈運動泛著紅,眼神被汗水沖刷得黑亮有神,滴著汗的頭髮軟趴趴地粘在光潔的額頭上。
在衣領一開一合間,隱約能看到纖細的鎖骨和白皙的皮膚。
湯子嘉眼神暗了暗,移開視線,看向前方。
雖然最後腳扭了一下,但姜漁很暢快,考試帶來的壓力,裴烈帶來的煩躁,似乎都順著汗液流淌出去,渾身輕鬆。
相比之下,湯子嘉明顯情緒不高。
想到湯子嘉上次提到的訂婚,姜漁主動挑起話頭:「學長,你真要訂婚了?」
「是啊。」湯子嘉看著空曠的場地,沉默了一瞬,「到時候你來嗎?」
姜漁想說當然會去,但一想到裴烈那個陰晴不定的態度,他又有些不確定。
「不會吧,這麼不給面子?」湯子嘉看著他,半開玩笑地說,「我還指望裴叔裴嬸給我撐撐場面。」
姜漁被他這句「裴嬸」給噎住了,不知道怎麼接話,只笑了笑。
湯子嘉看出他不對勁,挑了挑眉:「怎麼,和裴烈吵架了?」
姜漁語氣有點酸:「我哪配跟人家吵架,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湯子嘉微微聳了聳肩,突然說:「其實我和我的未婚妻只見過一次面,你信嗎?」
姜漁詫異地看過去,就聽湯子嘉說:「就是確定訂婚的當天,兩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見了第一面,也是唯一一面。對方學歷很高,出身大家族,談吐修養都是一流。」
雖是這麼說,但他卻絲毫沒有即將訂婚的喜悅,語氣平淡到彷佛在說別人的故事。
姜漁忽然想起雲景說過的話,像湯子嘉這樣的家庭,婚姻是家族利益交換的籌碼,根本輪不到自己做主。
他不由生出些同情,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湯子嘉,只好撞了下他的肩膀,可樂瓶伸過去和他碰杯。
湯子嘉揚了揚嘴角,仰頭將瓶子裡剩餘的可樂一飲而盡。
突然想到什麼,湯子嘉彎腰,在包里翻了翻,找出一瓶噴霧。
「差點忘了我還有這個。」他蹲在姜漁腳邊,一手固定姜漁的腳踝,一手拿著噴霧對準扭到的部位噴了兩下,「這是專治扭傷的,效果很好,你再休息一會兒應該就沒事了。」
「謝謝學長。」姜漁轉了轉腳腕,確實沒有剛才疼了,笑道,「你怎麼連這種東西都有,真是太細心了。」
低低的談笑聲從門縫裡泄出來,悉數傳到裴烈的耳中。
他站在門外,隔著一扇未關嚴的門,看著姜漁在球場上暢快地奔跑,看著他跌倒後被湯子嘉抱起來,看著他們背對著他,並排坐在椅子上,談笑風生。
手搭在門把上,只要輕輕一推,門就能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