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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綏垂眸,最開始想要煉魂,是他想要燕秦更厭惡他更恨他,好讓他的結局來得痛快些。
他討厭黏連,討厭不清不楚,可燕秦每一個世界的殘魂都證明了一點。
不管他怎樣苛責傷害他,他依舊愛他。
那是如同潮水般將人淹沒,讓人想放棄抵抗的濃厚深沉的愛意,讓藺綏疲憊不堪。
燕秦越是如此,他就越動搖,都說不知如何是好,所以這個世界他沒有這麼做。
現在他得到了一個答案,或許按照燕秦的本心,他寧可最後魂魄虛弱,也不想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傷害。
藺綏向來是個清醒的人,他明白自己到底在恐懼什麼。
他害怕燕秦會因為這些愛意而原諒他,這是他無法償還的東西。
每每想到這裡,他就看不見前路,所以他寧可選擇前者,寧可在傷害燕秦的同時傷害自己,可是他現在清楚的知道燕秦不願意。
藺綏開始有些焦慮和躁鬱,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在掌心裡用力絞動著彼此。
燕秦被他有些不對勁的狀態弄得有些慌張,連忙說:「你要是不喜歡我的回答,那你可以不用管,沒關係,你想讓我傷心就傷心。」
燕秦有些呼吸不暢,他的心口脹痛,但這種疼痛的來源並不是他的妥協和藺綏要傷害他的想法,而是藺綏本身。
他感覺到藺綏很痛苦,仿佛在不斷掙扎,可不知道要怎麼幫他。
「你怎麼了,你看著我。」
燕秦強硬的捧起了藺綏的臉,讓他看著自己。
「還是不行的話,那我剛剛的話你就當我沒說,你不想改變就不要改變,我們就這樣,哪怕你永遠不和燕行森離婚,沒關係的,我願意一直陪著你。」
燕秦想的很簡單,如果自己剛剛說的所有的話讓藺綏狀態糟糕,那他把自己說的所有的話都收回。
藺綏輕聲說:「可我已經聽見了。」
他有些想笑,試圖扯動面部神經,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他以為他已經知道了燕秦對他的底線,然後才發現遠不止如此。
上個世界的燕秦對他說,你傷害我也沒關係。
這個世界的燕秦又妥協,說傷害他的心也可以。
甚至到可以陪他裝聾作啞,燕秦是個很敏銳的人,他說的這些話其實是在表達:如果愛我讓你覺得痛苦,那你可以假裝沒有愛過我。
可是那些話說過就是說過,覆水尚且難收,何況愛意。
燕秦的表情像是一隻吃了苦瓜的狗子,充滿了糾結和懊惱。
他覺得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這些和他設想的都不一樣。
藺綏看著燕秦的神情,忽然腦海一片清明。
他仍然找不到應對的答案,但他忽然找到了更好地應對方式。
其實愛上燕秦從沒有讓他感覺痛苦,讓他感覺到痛苦的其實是無法償還愛意的自己。
即使最後一天沒有來臨,但他想他可以從容的走在這段路上了。
藺綏的神色放鬆下來,抬手撫平了燕秦眉間的褶皺,對他輕笑的說:「你真的喜歡我?」
「你想好了,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藺綏的神色玩味,就像是遊戲規則的制定者,滿是漫不經心的睥睨。
他就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
最開始去拿燕秦的道骨,他可沒什麼負疚感。
天生道體,無上道骨,整個修真界多的是人想搶,在原書里這樣的事層出不窮。
燕秦就像一塊唐僧肉,誰見了都想來咬一口。
他那個時候是怎麼想的?
那些人搶不到,他可未必,他想要的東西,從不會輕易罷手。
花遲早是會枯萎的,為什麼不能在他手裡凋零?
他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痛苦,更不在乎自己會走向滅亡的結局。
他永遠不會任人宰割的活著,他永遠不會是卑賤的只能任人使用的爐鼎。
他要做強者,做人上人,他要所過之處人人敬畏,他要沒有人可以主宰他的命運。
他不在乎別人的愛憎,他只要自己得償所願,可以隨心所欲肆意妄為。
燕秦根本不知道他注視了他多久,他一直藏在角落的陰影里看著他,因為這是他唯一被具現的能夠抓住的希望,哪怕艱難重重,有去無回。
所以他謀劃、設計,他在暗處一遍又一遍地設想著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得到燕秦的信任,好得到他的道骨,為自己可能得到的成果亢奮不已。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人,他根本就不會愧疚,更不會覺得自己不堪與卑劣。
他是一個壞人。
燕秦聞言眼睛忽地亮起,身邊好像開滿了花。
他好像沒搞砸耶!
他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想好了。」
「誰說你不是好人的,我就覺得你好得很,不要聽別人瞎說。」
燕秦覺得藺綏很好,他不知道為什麼藺綏的自我認知為什麼是這樣。
他明明應該是陽光下肆意生長招搖的花,為什麼要覺得自己是角落裡的蘑菇?
藺綏的指尖從燕秦的眉骨下移,撫過他的面龐握住了他的手。
他很驚訝自己居然毫不意外這個答案,是燕秦讓他有了這種篤定和自信。
這種情緒讓他心情很好,甚至湧現了別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