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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光線陡然暗了不少,像是被布蒙住的光源,光只能勉強從幾乎沒有的縫隙中透露幾許。
風沙月的特殊性,讓在這片大陸上生存了近百年的怪物們產生了某種變化,他們會更急切地在這一段安全的時間內尋求效率,因此什麼都方便的驚人。
燕秦的手掌觸碰著冷硬的蛇鱗,在暗淡的光線中,如同墜入那片睡蓮湖。
唇舌觸碰著湖水,由於靠的太近,所以看不見那朵睡蓮花的全貌。
變異的睡蓮花在捕捉到獵物時會合上花瓣,將它們朝著更深的地方帶入,成為自己的養分。
蛇尾捲曲,不自覺地緩緩遊動。
藺綏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在手指屈伸的過程中格外明顯,與鱗片相接的地方發燙,藺綏用另一隻手按住,面上透露些許煩躁。
這並不是基因支配的最終結果,但藺綏並不願意。
他的眼裡帶著矛盾和掙扎,被蛇尾纏繞的黑髮青年卻一無所覺。
燕秦正在努力表現自己的忠誠,可惜能觸碰到的距離有限,本能地想要用其他地方進行撲咬。
鱗片碾磨而過,燕秦還未來得及歡喜,便察覺到繃緊的蛇尾如針,威脅性地盤踞。
「繼續。」
藺綏撐著腦袋,笑容里含著警告,口中的命令不容置喙。
領主大人的命令下,年輕的管理員大人微微清醒,有些不情不願地照辦。
他心有困惑,明明可以更加方便快捷地為領主大人效勞,向來被人稱讚慷慨仁慈的領主大人卻只肯吝嗇的讓他動動嘴。
藺綏閉上眼,眉心神色隨著燕秦而微動。
他就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他的野心,知道他的想法,知道他的渴求,但他就是不給。
因為他一想到這是最後一個世界,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在這次分別之後,就會迎來結局,他就感覺到不甘心。
尋常人在得知自己和伴侶即將要走向分別時,或許會在最後一段時間抵死纏綿,帶著即將分別的想法讓自己不那麼遺憾,藺綏卻偏不這樣。
藺綏很清楚,燕秦或許會忘了他,系統會讓燕秦忘了他。
如果系統還要繼續讓燕秦這位所謂的主角繼續行走在大道上,那它勢必要剷除掉這條道路上所有的阻礙,比如他,以及他留下的痕跡。
燕秦會忘了他,一想到這種可能,藺綏就不可抑制地迸發出殺機。
想殺了天道,也想殺了燕秦。
你那麼愛我,那你一定願意追隨我而死去,對嗎?
藺綏就是個自私到極致的人,他想要的東西,他一定要得到,他喜歡的東西,他也一定要帶走。
是愛意阻止了他的殺意,每當他有這個想法出現時,又會自我抗拒,他也想過如果燕秦遺忘了他也不錯,就當從未遇見他,這樣燕秦還是懸劍山上來去如風的劍修,而非為情所困步入迷途。
想法來回拉扯,不甘反反覆覆。
所以他就不讓燕秦這麼輕而易舉的如願,憑什麼他可以在碎片世界裡和他糾纏,然後就這樣忘記?
他就要讓燕秦心心念念,只能看著卻吃不到,最好這種渴望足夠瘋狂,讓他就算是被天道消去了記憶,也依然記得自己有什麼沒有得到的東西。
那這種浮動的想法裡,思緒與身體分離,卻又在最極致的那一瞬交織。
藺綏的尾巴拍了拍燕秦的面頰,燕秦用臉蹭了蹭冰冷的鱗片,透著幾許痴迷。
燕秦並不知道眼前的美麗怪物是懷著怎樣的情緒被他送上頂端,他的舌尖微微發麻,分不清到底是持續被壓迫,還是蛇的毒素。
領主大人慵懶地說:「出去吧。」
燕秦有些驚愕,事實上風沙月才剛開始,怎麼自己就要被趕出去了?
「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
燕秦向來嚴於律己,做任何事情都要做到完美,雖然他是沒有經驗,但是經驗總是從實踐中得到的,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實踐。
「我不是那些低等怪物。」
藺綏淡淡地看著他,蛇尾纏住青年的身體,將他丟了出去。
燕秦摔在了地上,有些狼狽地撐起胳膊起身。
他沒有再追問,因為他看見了藺綏的眼神。
那是一個極為冷淡,甚至稱不上輕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樣器具。
一件不值得被使用的器具,被認為食之無味,所以拋棄都不可惜,甚至不想再利用的東西。
燕秦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他沉默地向外走,腦海里依舊是美麗冷酷的領主大人。
那是全然放肆的妄想,甚至帶著些報復性的設想,被他綁住雙手的青年,蛇尾只能虛虛無力地掛在他身上。
這想法很快便被燕秦煩亂地揮去,壓抑又躁鬱,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傷心。
好過分,真的好過分,怎麼可以這樣。
可燕秦又清楚明白的知道藺綏就是這樣的人,可他總覺得不該是這樣。
根本沒有什麼盛宴,滿心期待地掀開了蓋子,叼住了一塊肉,還沒來得及吃兩口,就又被拿走了。
燕秦頹喪地離開大門,又被迎面而來的風沙糊了一臉沙子,更加憤怒了。
他欺負我就算了,沙子也欺負他!
燕秦神色緊繃,邁著大步走向了被充當臨時牢房的地方,那裡關押著農場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