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頁
「運功一日,那也太長了些,我知道個法子,不消半個時辰便好,小道長可要試試啊?」
藺綏尾音上揚,眉目如燦星,卻滿是不懷好意。
若一搖頭:「不必。」
他還是那副清冷皎潔的模樣,光風霽月,不染凡塵。
藺綏悠悠道:「放心,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可沒奪你這身子的癖好,我又不是艷鬼,要你的元陽又有何用。」
藺綏那不是因為被拒絕才這樣說,他本就沒打算獻身,雖然在他看來這是某種最快的拉近關係的方式,但他從不會被拒絕了還上趕著。
若一默然不語,明明先前他重傷的時候,還依偎在他懷中玩笑地說要他元陽治傷,如今卻又好似棄之如履,不值一提了。
雖然他也沒給,讓人感覺有淡淡鬱氣匯結在心。
是接二連三的陌生情緒讓若一出神,不過他向來是個淡然處之的人,接受了自己的異樣。
他的心思很快就被別的事物吸引了,鬼君的雙足未著鞋襪,淡青色紋路蔓延向上,腳腕纖細,好似隨意地擱置著,給予他涼意。
鬼氣如刃,將道君身上穿著的布料圍繞著中央切開,沒了布料干擾,冰火便徹底相貼。
藺綏輕笑,仿佛在為自己這有些惡作劇般的行為而得意。
道長上面越淡然越聖潔,就越反差。
若一低頭看了一眼,便如同被灼燙般避開了視線,低聲念著冰心訣。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忘我守一,六根大定……」【注】
他的聲音清朗動聽,聲聲吟誦,清風徐來。
藺綏撐著頭漫不經心地踩踏賞玩,還戲謔道:「小道君,怎麼停了,繼續念啊。」
孤月照大江,清波微盪。
「戒點養氣,無私無為。上下相顧,神色相依。蓄意玄關,降伏思慮。內外無物,若濁冰清。塵垢不沾,俗相不染……」【注】
這一聲又一聲,重複的一遍又一遍。
只是靜不了人心,反倒越發急躁。
波光粼粼,風掀起一層又一層。
「虛空甯宓,渾然無物……」
渾然無物,真能渾然無物麼?
若一明明閉著眼,腦海里卻依舊是眼前鬼君笑吟吟的模樣。
魂魄不似人,他的唇是冷的,足尖也是冷的。
明明有一身道術,卻縱容厲鬼胡作非為。
藺綏開始挺開心,後邊倒有些敷衍了,雖然他是個持之以恆的人,但在某些方面在重複地做機械性行為里,還是難免覺得枯燥。
弄弄停停,然後看看小道君努力鎮靜的模樣解乏。
若一自然也感覺到了那力道越來越輕,口中吟誦的冰心訣與靜心訣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近乎於呢喃。
他終究是睜開了眼,不過沒往下看,只是看著藺綏。
鬼君的身體浮在半空中,腳自然地垂落在他身上,不必費力地曲起。
那雙淺棕色的眼眸里藏著幽深,他明明一言不發,藺綏卻被他看的有些脊背發燙。
惡面有惡面的樂處,善面自然也有善面的趣味。
「小道君,繼續念,這清心訣我還沒聽夠。」
若一凝望著他,繼續念著經文。
直至某一瞬,驟然停止。
藺綏重複念著:「無痴無嗔,無欲無求?」
霜白月光涌動,於足底漫出一片綿長之景。
「這樣多,想必是心口不一。」
玉面佛心的道長闔眸,耳旁綴著紅意,默認不語。
第190章 鬼郎君x雙生子
「只是可惜了。」
藺綏晃了晃自己的腳,說什麼可惜不言而喻。
若一的臉上覆了一層淺淺的紅,用帕子將他腳上的髒污擦拭乾淨。
這藏著秘密和心事的帕子,在重重雲霧遮籠的微末月光下,沉進了江水裡,再無人知曉。
天漸漸深了,遊船畫舫里尋歡作樂的客人在天光大亮前都悄然離去,濃厚的脂粉香仍然久久不散,遮掩著冷日之下的齷齪事。
若一從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自從奉師命下山之後,他便一直在路上,滅除了一個妖物後,就朝著下一個凶物的地點而去,如今倒是走走停停,因為身旁鬼君有人間事要辦。
藺綏看著這船舫的事情,交接的差不多之後才離開,那暗處的彎彎繞繞,他沒必要指點太多,只需要知道個大概。
處理好後,他們再度啟程。
越往北走,天氣越發寒冷。
在南邊時還是深秋,往北邊走的初冬就已經隱隱下了雪沫子。
若一也不是只見凶物才出手,這一路走過去,遇見妖物作亂之事,他必然不會坐視不管。
不過和從前也有些不同,以往這些妖鬼他都是通通滅除,如今碰見是鬼魂作亂,便將它們留著給藺綏進補,偶爾還會和藺綏一同去尋怨鬼,將他們帶到藺綏面前。
在藺綏和若一經歷了第一場雪時,一名身著玄衣襖裙的女子站在了玄淵鬼城前。
玄淵鬼城是一座只在夜晚出現的城池,存在於結界之內,內有無數鬼魂來往交易,有時與人間也無異。
不過,這座鬼城在兩月前經歷了一場風波,鬼王易主了。
鬼城門開,內里鬼影重重。
什麼樣的死法都有,這飄的多是孤魂野鬼,講究些的將自己收拾的體面一點,也有那不講究的腸子舌頭全都露在外邊,手裡捧著腦袋,又或者斷了上半身在爬,若是人看見了怕是能三魂丟了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