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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秦轉身,那長桌上的東西被撥到了一旁,唯有一盒脂膏在其中,藺綏正坐在椅子上,撐著下巴等他靠近。
書生的手大多只握筆,燕秦卻是不同,他練過劍術,手指有一層薄繭。
做著從未做過的活計,他似乎比畫畫勾勒邊緣還要用心。
可惜那盆水已經變黑照不出人的模樣,否則他在剛剛擦拭時就能發現,水裡照映出來的那張臉,哪有半分屈從的不情願,反倒是極其明亮。
纖瘦單薄的彎月,漾出人間絕色。
三秋桂子香,從書房的庭院裡外溢。
彩綃他們得了令,守在小院三尺外,誰都不能進去。
這府邸豪華,院內深深,那湖心亭上的若有似無的聲音早就散在了風中。
羅睺珠散發著光芒,轉瞬即逝。
日頭還沒西斜,藺綏便吃不消,這身體委實不中用,靠藥吊著續命,兩次便倦怠的手都抬不起,連呼吸都變得有些費力起來。
儘管如此,他仍然是權貴之姿,對著今日來客報以『尚可』的點評。
燕秦喉頭微緊,忍耐住了衝動,實在是懷中人看起來太過虛弱,這也顯得眉宇間那種饜足的氣息越發傲慢冷淡。
燕秦既然要伺候,自然是做的全面,將人的衣衫整理好,那染了髒污的新帕子隨著擦拭的舊帕子一塊沉到了水裡。
「燕小郎君出門去吧,這次便兩清了。」
青年的話語盤旋在燕秦的腦海中,本應該放鬆,可燕秦出府的神色卻帶著不自知的難看。
好生蠻橫的人,忽然闖入他的世界裡,又用完就丟棄。
如何能兩清,恐怕要讓那人離開他的腦子,讓他不夢見他,不回想那天的湖心亭才算兩清吧。
燕秦心思鬱結,將自己關在了房中,可父母即將遠行,他不得不處理這些事。
家中的東西母親一一和他交代好,燕秦詢問了在郾州的同窗,到那兒有什麼京中有郾州沒有的緊需的東西,又為他們添置了些東西。
即使習慣了分別,燕夫人不知這一去郾州要多久,又忍不住和燕秦絮叨起來,叮囑他好好讀書,平日裡儘量不要得罪人。
燕秦聽到最後一句卻是有些走神,也不知道他若是無心得罪了人,那位藺大人又會不會出現讓他再欠個人情。
這想法有些越過理智的界限,燕秦強壓下,低低應聲。
門外,燕峮皺著眉走了過來,嚴肅地叫了燕秦的大名。
這樣燕夫人有些嗔怪地說:「老爺這是幹什麼,明兒咱們都要走了,二郎這段時間為了你的事忙上忙下,這幾日也沒做什麼,幹什麼這麼對他說話。」
「就是這件事,除了我的那些同僚,你是不是還找了別人幫忙?」
燕峮想到方才聽到的事,就有些臉色發青。
世界上沒有不漏風的牆,關於他燕峮是因為刑部尚書藺綏的進言才去的郾州這件事也被人拿出來說起,大多數人不相信,可不妨礙他們搞臭燕峮的名聲。
燕峮氣急和人爭吵了一番,回來後也打算仔細詢問。
燕秦見狀,也沒再隱瞞,點了點頭。
「是不是藺綏?」
燕秦仍是點頭,氣的燕峮眼前發黑,連燕夫人都嚇了一跳。
「大不了就是去姮州,我有什麼好挑的,你竟然因為這件事去求他,燕秦,你糊塗啊!」
燕峮真是一口血堵到喉嚨里,覺得自己把孩子教成這樣,都無顏面對太后賜下的世代忠良的匾額。
「老爺,你消消氣,我們二郎根本不認識那個藺大人,怎麼會求到他那去呢,二郎,你跟你爹說清楚怎麼回事。」
燕夫人給燕峮順氣,給燕秦使眼色。
燕秦沒說藺綏威脅他的事,只是說:「爹爹放心,兒子和他已經兩清了,沒做任何違背良心的事,他只是喜歡孩兒的畫。」
燕峮自認為自己有幾分了解藺綏,氣呼呼地道:「他喜歡你的畫所以賣你面子?我才不信,他肯定打著別的主意。」
燕夫人扯了扯燕峮的袖子說:「二郎的畫技連無崖子大師都肯定了,說不定是真的呢。」
「你跟我找他去,我非得問清楚不可,不然這郾州我都去的不安心。」
燕峮一想到自己是承了藺綏的情,渾身都刺撓,無功不受祿,他就怕什麼時候有個坑等著。
燕秦被迫跟著他一塊兒去,畢竟他總不能說自己已經用身償還過這份人情了,他爹要是知道了,可能會當場氣昏過去。
兩父子進了廳堂,燕峮可不和藺綏拐彎抹角,開門見山。
「我們可沒什麼私交,往後你托我們幫忙,違背良心的事,我們也絕對不會答應。」
「燕大人區區郾州知州,我有什麼好托你們幫忙的地方,令郎已經報答過我了,你就不必擔心了。」
藺綏坐在主座上,悠悠啜飲了一口熱茶。
燕峮看著他笑吟吟的模樣,心裡警鈴大作,一個想法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從他腦子裡冒了出來。
他厲聲道:「別打小兒的主意,他必然不會同你一般背棄親父認他人做父!」
燕峮明白了,他兒子才情無雙,日後必有成就,所以被藺綏看上了。
藺綏還沒活到陳和的年紀,就開始選乾兒子了!想都別想!這是他兒子!
第272章 奸佞權貴x忠臣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