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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秦沒法回答,他這會兒可說不出話。
舌尖被溫暖挾裹,唇瓣觸著他想看的事物。
燕秦不知這是不是恍惚之間萌生的錯覺,鬼的身體應當是冰冷的,在死去之後,他們便不知溫暖是何物,只有在陽光下在術法中,才知灼燙的痛意。
眼下卻不同,那細細嫩嫩又溫溫熱熱的,還帶有藺綏骨血特有的甜。
「怎麼又和他說的不一樣,他明明說又許多,可我才嘗到一點點。」
好一會兒燕秦才抬起頭,唇色的紅越發襯得他英氣逼人。
他透著無知坦然的不滿,又覺得是那蛇在騙他,殊不知丹殊又沒和男人廝混過,並不知道男女的差異。
藺綏伸手撥掉粘附在他面頰上的一縷黑髮,悠然地說:「大抵是你不夠賣力。」
「這世間事大多如此,你做幾分便得幾分。」
見燕秦露出毫不懷疑的神色,藺綏暢快笑出聲。
真有意思。
燕秦不知道藺綏在逗他,畢竟在他的認知里,事情的確如此。
要變強才能擺脫束縛,才能不任人宰割,才能應對各種危機,而變強的方式就是不斷修煉不斷擴張不斷吞噬,自然是做幾分就得幾分。
痴纏到後邊,藺綏都有些受不住了,去了兩次後,踩著燕秦的肩膀讓他消停。
燕秦不滿:「還沒喝完呢。」
藺綏吸了口氣踩在他的臉上,冷笑道:「滾去喝水,嫌喝不夠一頭扎進湖裡,保准管夠。」
燕秦有些戀戀不捨,但還是起身離開了。
他的身影消散的突然,藺綏這次是真的冷下了臉。
行,燕秦,真有你的,還真敢走。
這大概是燕秦頭一次在他面前離開的如此果斷,破碎的衣衫被鬼氣重新凝成,藺綏感受著禁制,發現燕秦所去的地方……是一片湖。
藺綏頓時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按了按太陽穴。
燕秦滿身煞氣地殺到了池裡,倒不是真來喝湖水的,而是想起了這些地方,應該有不少水鬼。
水鬼在鬼類中但是比較特殊的一種,他們只能被困囿於死時之地,怨氣十足,但在岸上鬼力會被削減,如果在水裡,便鮮少有敵手,一般不會有鬼特地到水裡去和水鬼糾纏,燕秦卻是特例。
他心想著等他強過藺綏,便能壓著他想吃多久吃多久了。
藺綏收斂好情緒,沒有去尋燕秦,沒有回客棧,而是朝著城外的方向去。
城裡的鬼,尤其是惡鬼,始終有限,雖然這世道亂,但妖魔鬼怪也不敢明目張胆地在人間界作亂,畢竟捉妖師還不少,保不准哪一天就被收了,再加上城裡有城隍護佑還有國之正氣以及旺盛的陽氣,大多數鬼怪還是會在山野里居住。
藺綏在山頭遊蕩了幾日,等到把能看得上的厲鬼都吃掉後才返回。
他回到客棧時,沒有感覺到燕秦的氣息。
黑傘里只有休眠的丹殊,藺綏給他畫了個陣法,把他放在了裡面。
「他回來過嗎?」
妙音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答:「燕鬼君昨日前回來過,見您未歸,又離開了。」
藺綏感受著自己的禁制,發現燕秦還在這城裡便沒有去管,消化自己所得的力量。
這掠奪而來的鬼氣可沒那麼好吸收,就像吃進口的食物轉化為養分也需要一定時間,吃的厲鬼越強,他的怨念便越深,甚至會反噬,給予主體折磨。
當體內的力量完全消化吸收時,藺綏睜眼看見了眼前的燕秦。
燕秦和之前有了些許變化,他看起來強大了不少,依舊是少年身形,但魂魄力量卻凝實許多,那雙血紅的眼眸轉為更加深沉的暗紅。
這便是天生惡子的好處,他根本無需消化,只要被他吞掉,就會成為他力量的一部分。
藺綏現在也不確定他能不能打過燕秦,不過暫時有咒法的壓制,不過再多些時日,他就不能確定了。
燕秦忽然伸出手,藺綏忽地被抱了起來,眼前空間忽然轉化,不再是那個小院落,而是一處樓閣。
涼風陣陣,不遠處有著咿咿呀呀的喧鬧,燈火通明,顯然此處是人間而不是幻術營造的世界。
藺綏還未開口詢問他在做什麼,就被燕秦抱在了腿上。
「原來那日他只告訴我一半,現在我曉得另一半了。」
燕秦手指忽生利爪,將藺綏身上的衣物劃破,又化為尋常手指模樣,伸進去撫著藺綏光滑的脊背。
惡鬼的世界裡沒有為他人著想這一選項,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過眨眼幾瞬間,他就打算進去了。
藺綏伏在他身上,掐著他的脖頸,眼裡毫無溫度:「你想強上?」
燕秦有些困惑地看著他:「你不願意麼?」
他忽地想到什麼,說:「我給你鬼氣。」
藺綏看著燕秦的表情,忽然徹底明白了他對於這個世界法則的認知。
就像他要對丹殊下手時,便覺得他想殺就殺,不需要理由,同樣的如果別人要殺他,他也不需要知道理由,只需要知道結果。
結果無非是兩種,他贏了或者他輸了。
他根本不好奇為什麼十六歲那年有一個陌生道士出現在院子裡要殺他,也不覺得自己化成鬼有什麼。
人總是要死的,有人老死有人病死,他不過是被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