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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平日,燕秦該憤怒,可偏偏這次他沒有,這讓他在看見掛在廳堂上『世代忠良』的匾額時,有些許心虛。
他想或許他並沒有他爹那么正直,也沒有其他人誇讚的那麼好,因為他感覺到了隱秘的不該存在的歡愉與竊喜。
世間諸多人,那人居廟堂之高,卻唯獨垂憐他。
燕秦知道藺綏近日正是風頭正盛被所有人盯著的時候,因此那十七顆夜明珠他好好的收著,並沒有使用,只是偷偷地給藺府遞了信,隱晦問他是否安好,落款畫了只蝶。
他倒是想畫只燕子,但是怕惹出什麼麻煩。
次日他便收到了回信,信上就二字。
——尚可。
燕秦想著他說這話的模樣,捏著信忍不住唇角上揚。
十月二十三,霜降。
燕秦是從旁人那知道藺綏病了,已經兩日沒上朝。
他有些懊惱,如今他還未入仕,父親和大哥都在外面做官,他打聽不到朝中事,什麼都不知情,還得從其他人談話間才知道。
燕秦恨不得立刻就是殿試,好讓自己離藺綏更近一些。
至於父親叮囑他的離藺綏遠一些,早就被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燕秦寫信表明了自己想探病的意圖,半個時辰後,便被藍色衣衫的使女秘密引進了府里。
燕秦來的時候,藺綏正在喝藥,看著他眉也不皺地把一碗褐色藥汁喝下,燕秦凝重的神色反倒是更像喝藥遞的那個。
「不吃些蜜餞壓壓麼?」
燕秦見藺綏喝清茶,視線在藺綏的房內尋找著甜味的果脯。
藺綏對他招招手,在少年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吻住了他的唇。
燕秦在他口中嘗到了苦澀的藥味,但仍然堅持不休的索取著,直至藺綏有些喘不上氣,蒼白的面龐上浮現著紅暈。
「這比蜜餞有用。」
藺綏倚在軟枕上,擦去唇上的痕跡。
一旁的侍女早就在燕秦進房的時候退了出去,並未留下伺候。
燕秦的耳垂微紅,拿出了自己帶來的東西。
「這是我遊學時在山上自己挖的山參,雖知大人不缺這些,但也請大人收下,希望大人不要笑話我囊中羞澀。」
藺綏有些睏倦地說:「我什麼都有了,你還需要有那些做什麼。」
他隨意的一句話,卻叫燕秦久久不能平靜。
燕秦還在思索著自己到底有沒有誤會的時候,彩綃敲門道:「爺,禮親王來了,說來探望您。」
彩綃話才落,門外就傳來了禮親王的聲音。
「我和藺大人何須這麼見外,藺大人病的在床上起不來,我怎麼好讓他去堂屋見我,我親自來便是。」
接著就要不顧彩綃阻攔,推門而入了。
「這麼攔著做什麼,難道是藺大人裡面有別的客人,不方便見我?」
第273章 奸佞權貴x忠臣之後
外邊的門被打開,一個年約五十高個中年男人穿著華麗衣袍邁著虎步走路帶風地進來。
禮親王大步進了內室,內室窗戶支著條縫隙通風,點的薰香清新雅致,但還是遮不住藥的清苦味。
床邊小矮桌上放著個空碗,想來是剛喝完藥。
「藺大人病的還真是不輕,你這兩日沒上朝,皇兄可是擔憂的很,我這也是探病心切,還請見諒。」
禮親王朗聲道,做出了十足關懷的模樣,眼裡卻沒見多少關切,嘴裡說著請罪的話語,態度仍有些倨傲。
他的眼神還在打量著室內,尤其是屏風的位置。
瞧外邊那丫頭攔著的樣子,藺綏多半是在和人密謀商談要事,可推門進來卻不見人,看來那人還見不得人,禮親王就更好奇了,暗暗觀察,不放過任何一個蛛絲馬跡。
「勞煩陛下和王爺記掛,臣不方便見風,就不下床行禮了。」
藺綏懶洋洋地說,多少也帶些敷衍意味。
他和這位禮親王的關係並不好,甚至是惡劣,在背地裡甚至是水火不容的地步。
畢竟當初要毒殺陳和的人,可就是這位禮親王,原主替陳和擋了毒酒,讓身體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對禮親王也是暗恨不已。
只是他們始終維持著面上的和平,禮親王有攬權之心,就不能明面上和皇帝過不去,對於皇帝的親信,即使那杯毒酒是他拿出去的,面對奄奄一息的原主和臉色鐵青的陳和,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噓寒問暖。
因此原主也沒辦法和他發作,禮親王始終是皇帝的哥哥一親王,和他明著作對那是上趕著給人送刀送把柄,不僅會給自己惹上麻煩,也會讓皇帝不快,皇帝不高興了,恐怕小命就容易不保了。
奸佞乾的就是見風使舵溜須拍馬看臉色的活,因此哪怕是陳和都對禮親王面上客客氣氣,更不必說原主。
不過雖然見面能談笑風生,私底下都盼著對方早死。
禮親王其實是當年皇帝的熱門選手,只是外戚干政,太后要的是好掌控的傀儡,所以挑中了現在的皇帝明帝,禮親王只能坐在親王的位置上被壓制,在太后手底下韜光養晦。
只是太后干政一二十年,並不是吃乾飯的,她也一直防著禮親王,哪怕他死後,禮親王也被她留下來的人忌憚,不敢擅自奪權。
這也就是當初太后死了,禮親王迫不及待想毒殺陳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