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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牢里的時候並未擔憂自己要去往何處,甚至在推敲姮州的隱患要如何下手,卻沒想到陛下沒有讓他去姮州。
郾州也是他想去的地方,雖然在京城做官,能夠決定的地方很多,可朝中的情況和陛下的態度,讓他時常長吁短嘆,與其在京城做個決定不了太多事的尚書,不如去底下為百姓做些實事。
這個消息讓燕家人喜憂參半,喜的是郾州的環境比姮州好太多,雖然不算富饒,甚至不太受重視,但民風淳樸,也沒有太多亂事。
憂的是仍然還是要外放,從尚書到郾州知州,不過他們也是跟著燕峮經歷過幾貶幾升的日子,和原來的結果相比,還是慶幸更多。
燕夫人看向燕秦,叮囑地說:「二郎,一會兒記得給你走動的那些人家送些禮物去,感謝人家為你爹說情。」
燕峮看向燕秦,詢問他都找了什麼人幫忙。
燕秦含糊地說了幾位父親同僚的名字,燕峮摸著鬍鬚感慨道:「是得好好謝謝他們。」
聽著父親的話,燕秦靜默不語。
最關鍵的那位他沒有說出口,他在思量著聖上的這道旨意,到底有幾分是藺綏的心思,藺綏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回到書房,他看見了由狂風造成的滿室狼藉,蹲下來撿那些畫作。
看著紙張上的墨痕,燕秦眉心微皺,將它們一張張燒了。
想著心煩,不想也煩,他這幾日都無法專心做事,時常看著書就走神。
下午燕秦便讓僕人將燕夫人準備好的謝禮送去各位大人的府上,自己則是拿著畫軸,去了藺家府上。
快走到大門前,燕秦又有些踟躕。
那高門深院花木層層掩映,他既想往裡望,望到那個想看到的人,又因為理智勸告,深知不與其來往才是上上之策。
他告知門房道:「可否通傳一聲,便說燕二郎來給你家主人送謝禮。」
那門房擺手道:「我家主子今日不在府上。」
燕秦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有些失落,轉身離開了。
他知曉自己自然可以將禮物留在這裡,只需留下自己的姓名即可,讓門房代為轉交,這才是最好的辦法,可心裡總有些想法作祟,道謝這種事自然是要親自見面才有誠意,否則那位權傾朝野的藺大人怕是不滿意他的態度。
為自己的行為找好藉口後,燕秦帶著畫軸離開了氣派的藺府。
藺綏正在為錦衣衛之事而操勞,同時要監管內務府之事,所以並沒有待在府上,晚間喝藥時才聽見彩綃的匯報。
「明日讓人去他那兒傳話,讓他隅時三刻來府上見我,不必告知我的姓名。」
彩綃應下,藺綏將碗裡的藥喝完,用清茶漱了口。
他摸著手上的紅玉珠,叫來雲綃,讓他備好自己要用的東西。
次日食時,燕秦便收到了消息。
小妹燕容榛好奇地問是誰,燕秦只說是好友。
燕容榛知道兄長交友廣泛,如今家裡的事有了章程,想來兄長也是時候出門交際去了。
「哥哥,娘說你不同我和爹爹一塊去是麼?」
燕峮要出發郾州,燕夫人自然是跟著的,么女也要帶在身旁教養,至於燕秦,自然就不必跟著去。
「嗯,我要準備明年的會試。」
十八早已成人,娶妻生子都有不少,燕秦一直以讀書為主,少時遊學,早就能夠獨立,更何況讀書為重,父母自然不會帶上他。
聖上的意思是半月內離京即可,燕峮卻是個著急性子,今早就讓人開始收拾家當,他想儘快上任。
燕秦早就習慣了與家人分別,倒是沒有什麼不舍,知道雙親不必舟車勞頓去苦寒之地便放下心。
和妹妹說完話,燕秦便帶著禮物出了門。
梳著雙丫髻的燕容榛看著兄長急忙遠去的步伐,眨眼道:「二哥哥的性子什麼時候這麼急過,難道是趕著去見情郎?」
旁邊的丫鬟忍笑道:「小姐,這話你可不許亂說,二公子要見也不是見情郎。」
「我這說順嘴了嘛,昨日看了個話本子,」
「小姐,你又偷偷看話本,若是被夫人知道了,又得罰你做文章了。」
燕容榛嘟囔:「我可不是二哥哥,整日不是寫就是畫,無聊的很,想來我未來嫂嫂肯定也是喜歡寫寫畫畫的人。」
燕容榛感覺的半點不錯,藺綏現在就對寫寫畫畫格外有興趣。
被活泉包圍著的亭子掛著紗帳,內里燃著無煙的銀絲碳,露出些邊角空隙來通風。
燕秦被引到亭中央時,內里穿著黑衣的青年正在寫文章。
黑衣越發顯得青年身姿清瘦,淡淡的清苦的藥香在亭內縈繞。
見禮後,燕秦看見了紙張上的字跡,內容正是他曾經寫過的一首詞。
他抓著畫軸邊緣的手不自覺用力了些,隨著藺綏的落筆,在心中念出接下來的篇章,仿佛隨著他的心聲,藺綏跟隨著落下筆墨。
「這便是你的謝禮麼?」
藺綏展開了燕秦帶來的畫軸,頗有些挑剔的意味。
這副乃是前朝大師的真跡,十分名貴,燕秦也是斟酌再三才選了這一幅。
現今看見藺綏不太滿意的模樣,燕秦心中有些無措。
他抿了抿唇道:「思及大人喜好書畫,因此才選了這樣禮物作為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