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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秦仿佛要將心中的愛而不得、被猜疑、被心愛之人要奪取性命的恨意全部傾瀉,每一次都是極致。
「我只是想要你愛我,我根本不想奪權,皇兄,我所求的你可以不給我,可為什麼要懷疑我?」
燕秦拋卻了皇兄臣弟的稱呼,拋卻了這層身份,只是從兩個人的角度去詢問。
他不是被拋棄的喪家犬,從最開始他就沒有得到全然的信任。
「是不是我一直傻著才好,可你這樣無情,我一直傻著,你才會忍不住丟掉吧,我知道,你喜歡有用的人。」
燕秦忍不住帶上來些委屈的哭腔,思及過往,更加愁悶。
藺綏感覺到了燕秦的眼淚,有些愕然。
他忍不住去捂著有些疼的肚子,睜著眼睛瞪著燕秦。
哭就哭,恨不得把他連帶龍椅一起鑿個洞是因為眼淚有什麼加成嗎?
藺綏心裡還怪驚奇,還沒見過燕秦這時候哭呢,可惜太暗了,看不見燕秦的樣子。
「皇兄嘗試信任我吧,你的秘密我永遠不會說出去,旁人可以用任何理由詬病,但血脈不能,皇兄,你是大燕唯一的帝王。」
燕秦仗著藺綏沒法開口,將心中的想法一併說出。
他知道他這番言論可謂是愧對列祖列宗,可是那又如何,待他好的又不是列祖列宗,又不是古法禮制,是眼前的人。
回應燕秦的是落在他面上的一巴掌,只是那手抬起時正好被頂撞了一番,燕秦看著藺綏眼眸含著水光有氣無力地落在他面頰上的手,反而更興奮了。
漂亮的事物會激起人的破壞欲,高傲的脆弱感更會。
燕秦握住了藺綏的手,親吻他淡粉的指節。
「皇兄,龍椅坐著一定不舒服吧,臣弟抱著你坐。」
燕秦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貼心地給藺綏當了坐墊。
「皇兄還記得幾年前你帶我騎馬麼,從御花園回東宮,你那時候可氣派了,我後來總會夢見那一天,心想著,有一天我也要帶皇兄騎馬,如今得償所願,皇兄應當也會高興吧。」
「我又錯了,皇兄怎麼會高興呢,怕是恨不得回到那天,將我勒死了事,可誰讓皇兄心善,放了我一命。」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燕秦將這個道理貫徹到底。
模糊不清的嗚咽因為被點了啞穴,只能化為含含糊糊的聲音,像朝霞展露前稀薄的霧氣,絲絲縷縷鑽入人的心竅里。
可惜時間並不充足,燕秦頗有些遺憾。
他雖是莽莽撞撞來的,但在這一路上,他早就已經計劃好了該如何善後。
起初他是想著,有這一次,死也甘願了。
但人總是貪心,有了一次就想有第二次,燕秦可不想自己就這麼死了,死後皇兄會和別人鶼鰈情深,那他能從棺材裡氣活。
藺綏倦怠地閉著眼,其實他並沒有這麼虛弱,可誰讓龍椅範圍有限,他實在不太舒服。
代表著九五至尊的玄色龍袍被人隨意的當做擦拭龍椅的抹布,藺綏被伺候著穿好了衣物,抬手推開了燕秦的手。
那雙仍有餘紅的眼睛重新帶上來屬於天子的狠厲威嚴,滿是殺意。
「皇兄何必推拒,這兒離御書房還有段距離。」
燕秦將藺綏打橫抱起,甚至在這種情況下還偷了個吻。
反正兄長都要殺他了,罪加一等結果也相差無幾。
在藺綏張嘴要咬他之前,他收回了舌尖,畢竟被欺辱的氣很了的兄長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御書房有個隱秘的暗道,可以從金鑾殿的後邊直通,藺綏剛剛就是從這邊被打暈抱過來的。
藺綏斂住了眼裡的訝異,這個暗道他確實不知道,否則他也不必特地放鬆守備了。
看來擁有一部分的先知和未雨綢繆也不能完全知道所有的事情,藺綏也不覺得失落,畢竟除非是凌駕於一個維度之上的存在,否則不能全然放心。
御書房的燭火還亮著,除了燃著的蠟燭斷了一截之外,和主人被劫走前沒什麼區別。
藺綏在光下看著燕秦,一兩年的征戰讓本來英姿勃發的少年郎添了幾分穩重殺伐的氣息,那雙黑眸裡帶著些依賴親昵,能尋得往日蹤跡。
藺綏指了指喉嚨,示意他解開。
「我若是解開,皇兄當場就能喊人進來將我捉拿斬殺了,半個時辰後皇兄便會恢復如初。」
燕秦有些依依不捨地看著藺綏,道:「皇兄,我該走了。」
軟椅上的帝王冷眼看著他,神色陰森。
燕秦想他可能真的有點問題,不然為什麼看見皇兄這番作態,反而更想看他脆弱模樣。
大抵這就是私心作祟,想看他眾星拱月,將他高高捧著奉若神明,又想看他狼狽哽咽,展露柔軟情態。
其實皇兄什麼都沒做錯,只是不信任他不愛他,皇兄從未許諾過他什麼。
燕秦的斂去了眼裡澀意,身影隱沒進暗道里。
他得返回漠北,在藺綏設置關卡之前。
見燕秦離開後,藺綏懶洋洋地趴倒在了桌案上,拉開松垮的衣袍,低頭去看腰後側的淤痕,無聲挑眉,而後撐著下巴看著虛空一點,嘴角上揚。
要是燕秦此刻返回,看見藺綏這番情態,怕是能再沖幾次。
畢竟有別於被欺負的帝王,這副懶倦美人圖,自有艷艷風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