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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一隻手握了腰,一隻手拉開車中抽屜,從裡頭取出食盒來,裡頭盛了一碟玫瑰糖,問她道:「善兒吃糖嗎?」
衛善抿了嘴巴,不敢去看秦昭,昨天可不就是哄了她吃糖,跟著又解了衣裳的,頭挨在秦昭肩上,悄聲說:「我嘴上有胭脂呢。」馬車裡可沒妝鏡,要是胭脂顏色褪了,都不能補。
話是這麼說,可人挨得這麼近,貓兒眼眼睛濕漉漉的,粉唇上是剛點的玫瑰胭脂,唇舌輕輕一動,就是一團暖熱的玫瑰香。
秦昭本沒想著這個,聽她說這話就像在撒嬌,眉眼一凝,摟在腰肢上的手指緊扣,半晌才呼出口氣來,側臉看向她,且笑且搖頭:「善兒真會為難我。」
昨兒被秦昭手掌遮住了眼睛才吃的糖,今兒一看見他的手伸過來,衛善面上飛紅一片,睫毛輕輕一顫,自己闔上了眼兒,秦昭剛剛分明忍住了,不想在馬車裡唐突她,此刻哪裡還能忍耐得住,這分明是「請君入甕」,伸出拇指食指扣住她,把下巴輕輕抬起來,移唇過去,把她唇上淡紅的胭脂吮了個乾淨。
車裡一聲輕響,盛糖的碟子滾落下來,玫瑰糖翻在車內絨毯上,外頭跟車的素箏待要輕問,被白姑姑拉了一把,小福子原想討衛善的歡心,街上這許多東西,打定主意王妃看了哪一個就去買些來,以王爺對王妃的愛重,討著她的歡心,比討王爺的歡心更叫他舒暢,誰知這一路帘子都沒掀起來。
衛修早早就在門前等著,馬車行到府門前,秦昭先從車裡出來,扶住衛善下來,衛修看她氣色紅潤,知道在王府里也沒什麼不順心的事兒,笑道:「我爹等了許久了,你們要是再不來,酒罈子都空了。」
衛敬堯從業州急趕回來參加婚禮,因腿上有傷不能進宮拜見正元帝,正元帝還派醫官特意到衛家診視過,叮囑他要戒酒,戒去辛辣食物以養腿傷。
可衛敬堯哪裡戒得了酒,府里誰勸都無用,把酒罈子都藏起來,他也依舊能尋得出來,衛修拿他全沒辦法,每天依舊定量給他,衛修還道:「我爹說了,這輩子無酒無劍,倒不如不活了。」
衛善邁進屋子,果然看見小叔叔又在吃酒,眉尖一蹙,奪了他的杯子,衛敬堯也不惱,笑了兩聲,指尖挾了花生扔在口裡大嚼。
他雖傷了一條腿,人卻比原來精神得多,招手拉過秦昭,沖他點頭:「原來是我外甥,如今是我侄女婿,善兒這樣凶,我可幫不了你。」
秦昭笑看衛善一眼,對衛敬堯道:「二叔放心,善兒要是欺負我,那也沒什麼。」
衛善聽了,面上紅雲更盛,咬著唇瞪他一眼,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欺負了誰,擔了虛名,今兒夜裡必要回擊他才成。
衛修眉毛一抖,只覺牙酸,原來叫舅舅,這會兒叫二叔,本來還為難要如何稱呼,這下二哥自己都認了,想張開口叫一聲妹夫,可看見滿眼含笑,怎麼也叫不出來,要再這麼來兩回,他的牙可就都酸掉了。
說是家宴,桌上依舊還是正事說得更多些,衛家再沒別人來告訴衛善為妻之道,衛善便還跟哥哥叔叔們一桌,先說并州的戰事,跟著又說起清江練習兵來。
衛修秋闈科考榜上有名,列出三甲,排定名次之後,秦昭這才取出衛修的卷子,太學府那些老翰林們看過,都說文章有中和之氣,這個年紀實屬難得,反是袁含之的文章有股意氣,單論文章詞藻是袁含之更勝一籌,可要選定排名,反是衛修更得青眼。
衛修既有出身又有才學,他要當官兒都不必經過科舉這條路,他肯去考,正元帝是很高興的,皇后一系都要科舉出仕,世家大族把《氏族錄》貶得一文不值,說這是功臣薄,以功論賞,皇帝願意給什麼官職就給什麼官職,不以學識底蘊來評判,衛修和袁含之都參加科考,文章公示天下,正堵了這些人的口。
衛善聽得用心,間或插上兩句,又替他們添酒,秦昭一手握杯,一手拍著衛修的肩膀:「三弟不必擔心,吏部那兒打聲招呼也就是了,本來依著你的名次,外任的地方就不會差,你肯外任,才叫人吃驚。」
京官比外任官員更易升遷,吃的孝敬也更多,常在皇帝眼皮底下轉悠,有什麼好事都能跑得更快些,外任的官員遠離中心,朝中無人的難升官階。
衛修連連點頭,點完了才回過神來,叫父親作二叔,叫他還叫三弟,瞥了小妹一眼,半杯酒還沒吃完呢,秦昭已經替她挑起蟹腿肉來。
衛修又接著一批從邊頭送來的皮子,京里的鋪子才剛掛出皮貨來,這些東西比皮貨販子來得還快,他把這事兒告訴了衛敬堯,衛敬堯全不當一回事,讓他全送給魏家便罷,可魏寬卻遲遲沒告訴兒子,永安公主已經成婚了,這輩子再是建功立業,也娶不到她。
這些東西退給魏家,魏家還不收,本來魏人傑就是指名寄給衛修的,他死活不好意思說破,連個善字都沒提過,可衛修豈能不知這些東西都是人妹妹的。
衛修兩邊為難,寫信告訴魏人傑妹妹已經嫁了,又怕他真從邊關趕回來,不告訴他罷,又是欺心,恨不得趕緊外任去,到了外地總不能再把這些東西指名寄給他。
心裡想著,等送秦昭出門的時候便笑道:「北邊又送了一批皮子來,二哥看看這些東西怎麼打理好?」眼看著衛善上了車,才敢說這話。
秦昭腳步一頓,側臉看向衛修,長眉一挑:「依我看當門墊子最好。」跟著跳上車去,一把拉下帘子,還不等衛善跟衛修告別,馬車就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