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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想又擔心起來,要打吳江,多是水戰,原來他打的都是陸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水,想著就一把揪住了衛修的胳膊:「二哥會不會水?」
衛修怔得一怔:「會啊。」幾個孩子裡頭,還只有秦昭會水,他是拐賣來的,也不知道轉了幾手,王忠待他算是不錯,可家鄉在何處,他早已經不記得了,可他卻會水。
偶爾也有談起秦昭家鄉的時候,那會兒他連口音都變過了,只有愛吃甜食愛吃魚,又會水這幾樣改不掉,於是大家都猜他是拐子從南邊拐來的,因著長得明清目秀才能賣給太監當養子。
衛善一下子放心了,這些年倒沒見他游過,也沒心思再看魏人傑同人比試,轉回去給秦昭寫信,告訴他已經到了青州,就住在他們原來的院子裡,紫藤盤結,枝深葉茂,連鞦韆架都還跟原來一個模樣。
乾脆畫了一張鞦韆架給他,還把衛修說的事也寫在裡頭,說自己早已經不記得還有這麼胡鬧的時候了,讓他往吳江去的時候小心保重。
這封信讓秦昭久等,信送到的時候,他跟秦顯還有袁含之幾個論政,說到南下進軍很有些書生意氣,太監奉了信上來,秦昭掃一眼知道是衛善的字,接過來攏進袖子裡,依舊還聽他們紙上談兵,卻不似原來那樣心頭微哂,四隻手指頭虛握起來,按住袖口。
袁含之見秦昭心不在焉,反身問道:「晉王以為我說得如何?」
秦顯先還聽著,後來實在說得離譜,乾脆走到一邊悶頭喝起酒來,袁相當年還能掛孫子吳起兩卷書投靠父親,結果兩個兒子竟實打實是書生,聞著都是一股子墨汁味兒。
秦昭笑了一聲:「紙上得來終是淺,含之不如隨我南下罷。」袁含之倒被他激起心氣,不及回去稟告父親,就先自己拍了板,反是他大哥勸他:「秋日就要科舉選官了。」
袁含之道:「選官三年一回,大戰卻不是三年一回,非得親眼去看看,才知書生不是百無一用。」
秦昭含笑點頭:「出去見識一番也是好的。」一面說,手指一面按著那封信,信有些薄,不知說了什麼,算著日子此時也該到業州了。
秦顯已經坐在一邊喝酒,秦昭又心在不此,幾個人乾脆告辭,他這才拆開信來,上回什麼也沒寄過去,善兒竟沒惱,還給他還了兩片兒綠葉子,在心裡告訴他,這是坐在小時候那個鞦韆架子上揪的。
待看見她問砸在她身上摔得疼不疼,秦昭背過身去笑,那麼丁點兒的小人,砸在身上疼不疼倒忘了,只記得幾個兄弟一起挨罰,連衛修都有一份,衛善坐在屋裡的高凳上,腳一晃一晃的吃松仁糖,從來不許她多拿的,那一天卻把整個錦盒給了她,為著她不哭。
錯了就得挨罰,誰知道她自己偷溜下高凳,兜里藏了一把糖,一人嘴裡餵了一個,給他的是兩個,湊到他耳邊說:「二哥別不帶我,我肯定不哭了。」
第86章 燈會
在青州中歇足了五日, 行宮本就是衛善幼年時居住過的地方,本來也要在這兒多歇兩日,青州往業州河道窄官船難通, 得把船上的東西都從大舟換小舟上, 輕舟送到業州去。
衛善還當這一路會有多麼辛苦,既要從船又要換車, 路上有許多波折, 可不意這一路平平順順, 一條運河就能從京都通往各地, 大夏當年費幾十萬勞役挖通河道,倒也不光是圖享樂。
文人們痛罵夏朝的文章寫了許多, 真箇往運河上走一遭就知道有多方便, 不光是官船方便,通商也方便得多, 農物及時運送, 南邊的商船和北邊的商船在碼頭上就做完的生意, 怪道大業每挺進一處就先拿下鈔關司, 把控著船隻便有了物資和稅金。
越是靠近南邊的大小城鎮, 供上船來的米也多是浙米, 永城供物最是豐富,又有鮮魚又有雪藕,百十樣東西裝在筐中擔上船來,連民人也生活富足。
連著打了這許多年的仗,北邊確是米糧金銀短少, 南邊又有米又有絲,若是開戰,兩邊的商船不再相通,吳江那邊一時半會怕還不覺得匱乏,大業這邊怕不一樣了。
青州是龍興地,正元帝雖不是青州人,卻是在青州壯大的勢力,到後來也能扯一面大旗,城裡處處都有工防,城牆建得極高,外城還有挖了護城河,下放吊橋進城,衛善雖在這裡住過幾年,可早就記不清了,待見到牆上有火燒的痕跡,又有一個個圓錐型的小孔,才能知此地曾經是作過戰的。
可和幾個哥哥在院子裡玩,她還能想得起來,青州打過仗那是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只覺得在行宮住著安安穩穩,再沒有城中有軍情的印象。
衛善在行宮裡呆得一日,刺史夫人便來求見,請公主再多住兩日,城中七夕時會到河邊放天燈,公主若是有意,可去一觀。
衛善人還沒到,城裡城外便已經張燈結彩,一時恰逢節日,二是公主駕臨,特意鋪張恐落人口實,既是節日盛會,再隆重些辦,就不惹眼了。
衛善倒想在青州多留幾日,過不過生日她不在意,她在等王七,從宿城到青州,路是沒多少,他既能騎馬又能坐船,往來很快,只不知道他得多久才能打聽出楊家的事來。
隔了十來年,衛善心裡明白真要打聽也打聽不出什麼來,戰亂城中人都早早換過一撥了,認識楊家的舊人只怕也存不住幾個,王七這人一瞧就是肯辦事的,走的時候衛善還特意吩咐過,打聽不著就回來,不必非得窮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