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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成玉的女兒就立在衛善身邊,細細抽一口氣,面頰耳朵俱都紅透了,拿扇子掩了半邊臉。不獨是她,一個個都低下頭去,你扯我我扯你,彼此互看一眼,拿扇子掩了臉竊竊,相互笑出聲來。
馬隊繞過去,衛善便在裡頭瞧見了趙二虎,他還是那付守城門時的模樣,背挺得直直的坐在馬背上,兩隻手抬高了一動不動的牽著馬繩,眼睛直通通的盯著前頭的人背,一眼都不敢看雲台上這些官家女兒。
趙二虎生得老實憨厚,除了黑些,模樣也算周正,有人悄聲問他是誰,知道是思恩公家的,便又默不作聲,衛善知道思恩公夫人正在給兒子女兒說親,趙大虎的名聲已經傳遍了京城,好門第的人家,哪一個會跟趙家結親。
這個趙二虎看著倒是老實,可他有那麼一家子人,真疼女兒的,也不會嫁進去受那樣的氣,連皇后都受著趙太后的氣,何況官家女呢。
這一隊除了秦昭之外,趙二虎也得了賞賜,正元帝再看不上趙家人,也是他的舅家,裡頭有一個顯眼的,都肯加倍賞賜下去,賞了趙二虎一把劍,又很是勉勵了他幾句,看著甚是開懷的模樣。
聽話聽音,正元帝這麼高興,怕是對趙家人的行事略有耳聞,衛善心思一動,思恩公可是領著差事的,名頭好聽,實管著皇家米糧,不過五品,卻是實缺,算是正元帝貼補自己舅舅的,可趙大虎這樣開銷,家底總有掏空的一天。
上輩子思恩公家裡便出過虧空,參了趙家的那位御史似乎姓孟,她努力回想,正自出神,一個灰衣小監彎腰過來,手上捧著巾帕獻給衛善。
衛善一看那青竹紋樣就知道是秦昭用的,握在手中一摸,便知是那一對兒鐲子,指尖輕挑掀開手帕,把手鐲套在腕上,那方綢帕細細疊起來,塞進袖中。
碧微看在眼中,暗鬆一口氣,這些日子長安殿裡零零碎碎收到許多東西,一時是新鮮果子,一時又是花翠緞子,俱是秦顯送來的。
她暗暗心驚,問了卻不獨她有,仙居殿中也有,兩人都是一樣的東西,衛善是紅的,她的便是綠色青色,叫人看著還是順帶送來的。
到底還知道遮掩,若是不管不顧單給她送,也不知道宮裡會起什麼樣的流言,這才幾回,這些日子飲冰炊雪對她愈加仔細恭敬了。
除了仙居殿就是丹鳳宮,尋常也沒旁的地方好去,廊廡下花園中,這幾步路,那些太監宮人見了她,遠遠就停住腳步行禮等她過去。
這是原來再沒有過的事,便是得了封號也不曾有過,底下這些都是人精,作面子是有的,心裡卻也拿她們姐弟當真正的公主侯爺看待,變得這麼快,還能是因為什麼?
這事不能對衛皇后提,也不能對衛善提,她不過剛來,再小心奉承情宜也不深厚,能商量的只有芳姑和細葉,太子既要選妃,更該離得她遠些才是,偏偏這樣授人以柄。
此時眼看衛善待秦昭不同尋常,心中略松,在她這兒總不要緊了,可依舊還是煩惱,這事要如何說破才能不惹惱了秦顯呢?
第52章 選妃(捉)
碧微對秦顯心存懼意, 破國滅家再不能忘, 碧成年小,又得衛後喜愛,讓他能跟秦昰一道讀書習字, 騎馬練箭,才住了月余,他便似忘了在蜀地那段惶惶然的日子。
可她卻不能忘, 此時姐弟倆有的一切, 都是拿蜀地換來的, 趙臨逼宮性命難保, 秦顯確是及時救了她們,卻也不是沒收好處。
她和弟弟往後的日子好不好,全靠姓秦的施捨,雖知道秦顯還未有過份舉動, 可他若真的起了什麼心思, 又得如何自保?
賽舟之後還有比劍, 女眷宮妃們擲花為籌, 誰籃中花多誰便得勝, 有原來就在單子上演武的,也有看到一半興致高漲自己跳上台去比武的。
魏家人賽舟輸了, 可比武卻連勝三場, 也沒什麼花哨招式,劍來擋劍,槍來卸槍, 仗著力大,單打獨鬥,諸人都不是敵手,正元帝看得興起,叫了三聲好,賞下絹帛又對魏人驕魏人傑道:「有乃父之風。」
魏寬案周擺了三四罈子的酒,與他座在一處的都是武將,魏寬一氣吃了五壇,吃得肚漲面紅頗有醉態,嘆了一聲:「可惜沒有拼酒的在了。」跟著又灌了半壇,絮絮叨叨跟正元帝講起當年青州的事來。
魏寬是個大嗓門,他說話直衝雲宵,陣前吼上一聲,能嚇得敵人跌下馬來,他在台上說話,這一管粗腔門在樓上都聽得分明,衛善扯一扯魏人秀的袖子:「你爹說的是誰?」
魏人秀挨到她耳邊:「說的是賀叔叔。」就是那個縱軍淫亂夏宮的賀明達,壓了他這些年,以他的功勞不僅不曾封公,還把他派去戍邊當個小將。
衛善記得這個人,可終至正元帝一朝,賀明達都不曾再受重用,反是在秦昱身邊立下功勞,上輩子跟秦昭對戰的主力就是賀明達,他被正元帝貶去邊關,又被秦昱調了回來,加官進爵算是於他有恩,賀明達還接連打了好幾場勝仗。
魏寬此時提起,若說半點用心也無,衛善倒不相信,看魏人秀軟綿綿的模樣問她一聲:「邊關清苦,想必日子很不好過罷。」
魏人秀嘆了一聲,她記得的這個叔叔,自然待她是極好的:「可不是,前些日子還曾寫信送來,說還想替陛下征戰江寧王。」
衛善瞭然,可這人上輩子這時候並不曾回來,一直到正元帝過世,江寧王還在吳地苟延殘喘,等到秦昭起兵引走大業大半兵力,江寧王也趁勢起兵,打著大夏的旗號要收回失地,秦昱被雙面夾擊疲於應對,這才召回舊將,給予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