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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從頭看到腳,看得碧微往衛善微邊去,借著同她說話,擋住秦顯的目光:「你身上好了?怎麼不多歇一歇?我還想晚些再去瞧你呢。」
衛善迫不及待要把她得了封號的消息告訴她,一把住她的手:「你的封號定下了,叫長寧,我是永安,咱們的封號是一對兒的。」
衛敬容手上一頓,秦昭抬眼看了過來,只有秦昰拉著姜碧成到他屋裡去,要送給他一張小弓一個箭筒,殿中全是秦昰吱吱喳喳的聲音,秦顯想要張口,卻不知道跟她能說些什麼。
姜碧微側身坐著,擋住秦顯的目光,眼睛往衛皇后面上一掃,宮裡四處都在傳,她進宮日子雖短,對衛家秦家也不是一無所知,正元帝靠著岳家起勢,如今稱帝,倒又想起原配來,心中滋味莫名,想必衛後也是一樣。
幾個人坐在一桌,卻各人都有心思,衛善遞給碧微一聲玫瑰餅,她笑一笑托著不吃,眼看衛敬容拉著秦顯的手,一句一句問他課業如何,太子回了朝,就依舊要讀書,提了兩三句業州時的舊事:「如今背書,可還要提詞?」
秦顯早就不背書了,可聽見母親這麼說,臉上卻泛紅,心裡越加覺得自己思慮不周,傷了母親的心,張張嘴偏又說不出哄人的話,聽見小妹輕輕一聲:「楊娘娘瞧著可真高興啊。」
幾人一回頭,從窗里看向窗外,楊雲翹一身玫瑰紅遍地金的衣裙,頭上梳瞭望仙髻,一身珠翠滿身錦繡的來了丹鳳宮,雖蹙著眉頭,卻腳步輕快,可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衛善這話說得太露了些,碧微眼波到處,就見秦昭低了頭,秦顯卻一臉恍然的模樣,跟著就面色發沉,她原來托著玫瑰餅兒,怕裡頭擱了豬油不敢下口中,此時低下頭去,咬破一點餅皮,嚼在口裡。
秦顯迴轉頭就見衛敬容素衣淡衫,手上還套著頂針,拉著他的手輕輕一緊又鬆開,吩咐結香:「給她沏一壺蜜茶請到西偏殿去。」
說著立起身來整整衣裳,讓秦顯等著:「你的尺寸還沒量完,可別先走。」自個兒往西偏殿去了。
衛善說了一句便不再說,托著茶盞吃茶,這個天喝著熱茶竟也覺得心裡受用,等的就是楊雲翹,她把茶蓋兒一掀,就見秦顯的臉色越發不好看起來。
第41章 熱鬧
楊雲翹在偏殿裡候著衛敬容過來, 她一路都口角含笑,腳下生風,等到了丹鳳殿前, 這才換過顏色, 可她面上顏色能騙人,腳下風聲卻不能騙人。
腳步輕靈, 身繞珠翠, 粉光艷脂, 畫了個才剛時興的桃花妝, 眼帘一動仿佛粘著桃花瓣,連手指甲都重新染過, 裝束一新來了丹鳳殿, 就是專程來看衛敬容笑話的。
在青州時院裡只有她一個女人,也不是沒有旁人, 可她生得最好, 又有楊雲越的幫襯, 那些受過幸的, 要麼就被拋到腦後, 要麼就被她分派出去, 飲酒的時候就被正元帝賞給了別人。
直到衛敬容來了青州,她是結髮妻子,再是亂世,妻同妾也不一樣,楊雲翹恰逢有孕, 而衛敬容又才生下孩子。
楊雲翹以有孕為由縮在房中不出,等到她生下孩子,院裡又添了新人,這些新人同原來胡亂混著住卻不一樣,有屋子有婢女,同她的規格是一樣的,看在孩子的面上,才替她添了丫頭。
原來她一人獨大,好日子過三四年,根本也不知什麼是本份,到不得不伏低作小,一口一個衛姐姐的叫著,可她看一眼就知道這位心裡根本就沒有秦正業。
哪一個女人能這麼寬厚,給衣裳打首飾分屋子,都說皇后仁德寬厚,拿太子當自己親生的那樣看待,連秦正業都對多加稱讚,分明無子,腰卻挺得這麼直。
都說太子同她親如母子,可到底不是親生,家裡嫂嫂讓她不要輕舉妄動,讓她此時多多「寬慰」皇后,叫她知道到底還是親生的好。
衛善一句話說得露了,跟著便不再提及楊妃,只問秦顯業州到底是什麼模樣:「大哥在業州長大,總還記得些,我這回回去,也走走看看。」
秦顯在業州長到七歲大,經衛善一起,倒想起來一些,他除了讀書就是跟小舅到處去玩,街市繁華人口稠密,還記得起業州城牆上的守城兵士,農忙的時候這些人還得下田耕種。
秦顯長大的這些日子確是沒有煩憂的,想到了業州就跟著想起了怎麼到的青州,在青州的歲月便不似在業州時那樣無憂了。
大舅沒了,祖父年邁,母親生下妹妹,巴掌大的嬰孩,哭起來聲音又小又細,人人都守著她,最後還是沒了,秦顯收回目光,嘆了一聲:「我倒想起大妹來。」
那個名兒都沒有的小姑娘就是大妹,母親從來不信那些佛道神鬼之說,可為了女兒竟也願意聽信,說不起名字,閻王爺那兒就無法勾帳,黑白無常不能來領人,只叫她妹妹。等衛善來了,就是小妹,彌補母親的喪女之痛。
秦顯嘆這一句,倒讓姜碧微多看他一眼,又趕緊收回目光,這一家子在這兒講古,她本不該多留,最好是能尋個由頭趕緊退出去,可方才皇后同衛善都意有所指,她想投誠,總得幫上些忙,讓人知道她有用了,自然就會看重她。
大妹的事只有秦顯一個人知道,他是極喜歡這個妹妹的,天天都要去看她,給她摘花兒,看她小嘴一動一動,使盡力氣只能哭出小貓一樣的聲音來,特別心疼這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