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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微到底沒能忍住,掉了一滴淚,口裡稱是,也再不辯駁,還當他想不到這些,不意竟能想得這麼細,心裡猜測著是怕自己在宮裡出嫁,這才說要修一修侯府,好歹從那裡出門。
她又掉淚面上又帶笑,衛敬容把宮人退出去,塞了帕子到她手裡:「顯兒待你真心實意,你也要替他著想,不能叫他被人指摘。」
姜碧微仰起臉來,眼底下的淚也不怕衛敬容看見,在她面前兩人都未說破過,這也是衛敬容頭一回把她叫到身邊,以婆母的身份跟她說話,她抬手擦掉眼淚,面似梨花帶露,可眼睛裡卻含著笑意:「娘娘全且放心,既領受這番心意,自然會還報這份心意。」
說完面色發紅,心裡覺得羞怯,可又有無限柔情湧現,立起來對衛敬容行禮磕首。一路出了丹鳳宮,雪後寒風吹在身上,竟也不覺得冷,臉上似打了薄薄一層胭脂,眼睛含著水光,望向麟德殿,眉梢眼角似開了初春第一朵桃花。
細葉扶住她的手,心裡替她高興,心中不平之意一掃而空,碧微笑意未斂,一行人便在轉彎處碰上了秦昱。
第114章 回宮
臨近新年, 正元帝追封衛敬禹為「衛王」的旨意終於從皇城傳到了業州,同時賞賜的還有金銀絹帛,又把衛王廟後的土地都算作祭田。
這個封號單只是給衛敬禹的, 連衛璧也再加封賞, 已是超一品的國公,累加封號, 只這兩樣都不能傳之後人。
傳旨太監身後帶著儀仗, 敲鑼打鼓到了衛王廟前, 對著雕像宣讀聖旨, 廟中衛王已經身著紫色蟒袍,肩過金龍臂露金甲, 一手握書卷寫孫武二字, 一手青光寶劍,若無旨意, 算是僭越。
可塑像是在御筆親筆「衛王廟」後才重又雕塑供奉的, 原來那一尊挪到芙蓉閣中與曲夫像擺在一起, 細究也不能算錯, 何況民間供奉實難說清, 連皇帝都已經認下了, 太監看過一眼,拉開明皇綢卷,大聲宣讀起來。
正元帝大加褒揚衛敬禹在業州一戰中的功勞,給他的諡號中添忠義二字,封他為衛王, 賜「浩氣長存」匾額一塊,以廟宇香火福澤一方百姓,業州當地減免三年賦稅。
衛敬堯代替兄長接旨謝恩,寺廟中本就香火鼎盛,聽見傳旨免去交賦三年,都跪下來對著西邊磕頭謝恩,一個領頭喊了萬歲,餘下的個個都跟著下拜喊萬歲。
在廟前頒旨,又往衛家去賞賜金銀絹帛,傳旨太監倒是衛家的熟人千里迢迢跑了一趟,接待他住
下,奉上金銀,宋太監還給衛善帶了衛敬容的信來,收里拿得厚,面上笑意便濃:「娘娘在宮裡還時常念叨著公主,盼著公主回去,大節里還在仙居殿前結彩掛燈呢。」
不因為衛善不在,仙居殿便冷冷清清,素箏必是要把整個宮裡都收拾起來,她是衛敬容宮中調理出來的人,這些小事不必吩咐,也做得極好。
衛善又發下厚賞去,把家裡預備下的吃食衣裳讓宋太監帶回宮中去,宋太監團了手傾了身:「這一路來都聽見公主的美名,回去報給皇后娘娘,也少不了我的賞。」
他說的倒是實話,如今衛敬容懷了身孕,秦昰又封了雍王,衛家又有這樣的恩澤,比原來又不相同,這一路聽見美名也確有其事。
裡頭十有八九全是吹噓,永安公主辦了兩樁好事,餘下縣裡倒給她添了許多,有說公主美貌似仙人,也有人說公主心善如菩薩,還有人說官船一停便香風十里。
香確是香的,公主大輦車轎都要薰香,木料裡頭就得揉上香料,可香傳十里,聞過百病不侵便是胡說了,只傳得越多就越真,聲名日隆,倒真把她當菩薩來看待。
業州本地是衛王的聲名帶起了衛家一家,出了業州那便是衛善的名頭更響,等到《大業英雄志》再傳得遠些,把兩樣名聲合在一處,可不比袁禮賢騎青牛遇名主的故事更能說得響些。
衛善心知這是有意宣揚,她做了一半,林先生做了一半,聽宋太監口燦蓮花,笑盈盈同他道謝:「我有這些虛名,也是下面人看著姑父的面子。」
跟著便問宮中事,宋太監出來時旨意已定,他撿了幾樣衛善最關切的來說,一是皇后娘娘二月里要生下小皇子,二是太子殿下二月底娶正妃。
衛善笑一笑,說生下小皇子自然是好聽的吉祥話,可她依舊答道:「姑姑幾回同我說要生個公主,兒女雙全才是好。」這個孩子上輩子不曾有過,越是日子離是近她就越是惴惴,急著趕回去,業州有林先生在,倒能周全,就不知要用什麼法子留下小叔,叫他別到京城裡去淌混水。
宋太監自不信這話,徐淑妃都生了一個兒子,皇后娘娘這胎,自然也添個兒子更好,卻依舊恭賀一番,夜裡還有衛平請酒席一桌,歇過兩日重又出發回京。
滿船來的,也滿船回去,凍羊凍鹿自不必說,業州離北邊近,各色皮毛料子裝了許多,人參高麗參也都送給衛敬容,讓她開春好賞人用。
貴重的有各色花緞綾羅寶石珠玉,家常的有小菜魚鮓,裝船送回宮中,又托宋太監帶了信,告訴衛敬容二月里必到京都,要守著姑姑生下弟妹來。
衛敬容接信一算,衛善必已經在路上了,又急又笑:「這個孩子,連年節也不過安穩。」她說這話時,徐淑妃正抱著兒子在丹鳳宮的羅床榻上玩,雖未有封號,卻已經起了名字,這個名字是徐淑妃自己挑了,央求衛敬容進言給正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