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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子之痛也不是正元帝一人之痛,衛敬容也越來越瘦,身邊還帶著兩個孩子,正元帝一聽便對王忠道:「叫光祿寺造些滋補的湯水送去,你姑姑愛喝湯。」
他說起話時滿面疲態,前一句還在跟王忠說,後一句就又跟衛善說,若不是仔細聽著,還接不上話,衛善告退出來的時候,王忠親自送她出門。
衛善輕聲道:「大監這些日子勞心勞力,甚是辛苦,家裡預備了些山參,給大監泡茶泡酒都好,明兒叫人送來。」
王忠先稱不敢,跟著才道:「陛下傷痛難平,這些日子人也乏累,昨兒還發落了福全,就是一句話沒接上,已經發作雜役了。」
正元帝身邊除了王忠林一貫之外,還有六個福侍候他筆墨茶水這些粗事,王忠不在時,便是他們近前侍候,福全是正元帝身邊專司筆墨的小太監,人也機靈,頗識得幾個字兒,算得上得用,不意隨意一句話沒接上,立時就發去作雜役了。
衛善回去便把正元帝說話的神情告訴了秦昭:「似乎是喜歡咱們胡鬧。」秦昭說要出城跑馬時,她還心中惴惴,就怕讓正元帝拿著錯處,誰知玩樂反是他想看見的。
秦昭笑一聲:「喜歡不喜歡,過兩日就能知道了。」跟著兩日秦昭到了時辰就按點回去,告了兩日假帶衛善去城外跑馬,又一同去逛盪東西坊市,還買賣了些小玩意兒給小如意。
參秦昭的摺子多了起來,送到正元帝手裡,按下不發,一句斥責也無,這些人眼看著皇帝都不發落,秦昭除了曠工告假,也並沒有真的了耽誤工時,便也不再參他。
秦昭後來乾脆不再去禮部當值,帶著衛善往莊子上去,七月將至,要給衛善辦及笄禮,他有意要替她大辦,請些交好的官家女兒一同齊聚,還是衛敬容叫了侄女進宮,換作原來,必要說「昭兒胡鬧,你怎麼也不勸著他些」,
這回卻一個字都未提:「到底不能過份戲酒,你這笄禮還是回宮來辦,預備一對兒金簪,替你插上。」
秦昰這些日子瘦了一圈,原來人胖乎乎的像個圓冬瓜,被袁禮賢悉心教導,人瘦了,眉眼更似衛家人,倒能看得出七分俊秀,說起話來也老成許多,袁禮賢日日督促他讀書做文章,有一點不如意的,便加倍功課,雖不打罵,可袁禮賢生得嚴肅,秦昰很有幾分怕他。
衛善笄禮那一天,他還能有半日休息,人往羅漢床上一坐,沒精打采:「姐姐叫我歇半日罷。」說著撓撓臉,兩個師傅,他還是更喜歡胡成玉,總是笑眯眯的腆著肚子,說話也不似袁相那麼嚴厲,時不時還告訴他些宮外好玩的事務,說家中有個小孫子跟他差不多的年紀,可比秦昰要頑皮得多了。
秦昰口裡提起胡師傅的次數,漸漸比袁師傅多,談到袁禮賢卻是先想到他那付嚴肅面孔,說到胡成玉還能摸一摸口袋裡他悄悄給的小玩意兒:「我背書背得好,胡師傅給我的,還說能放我半天假。」
衛善摸摸他的頭:「好呀,姐姐就在宮裡辦禮,讓姑姑給我插釵。」說著和姑姑對視一眼,姑侄二人心照不宣,衛敬容沒來由嘆息一聲,看著兒子臉上肉都少了,摟過來抱一回,秦昰很不好意思,可依舊趴在母親懷裡,趴了一會兒自己起來,鼻子裡哼哼一聲:「我還得作文章去呢。」
等他背著手走了,衛敬容方才道:「委屈善兒了。」
「二哥要大辦,我肯點頭是想著怎麼也得替大哥小哥哥相看起來。」這樁事很有些拿不定主意,衛平一心在戰場上,衛修有那麼一個爹,看著他逍遙自在慣了,也不急著成親,可這兩件事,都得提上日程。
六月底秦昱除服,他守完了母孝,就該娶王妃了,跟著就要到外頭開府,大內還得分發一筆銀子,縱秦昱自己不提起來,也會有朝臣替他上奏摺,最該先上奏摺的是禮部。
皇子大婚,諸樣事宜都由禮部議流程出吉服吉冠,皇帝若是臨時起意,怕一時不備,給秦昱指個什麼樣的正妃,又是一場官司。
「這事兒不如由姑姑先提,姑姑是嫡母,說這話是應當的,跟著禮部再上奏摺,一切順理成章。」皇后先提,跟著禮部會由姚謙呈禮部郎中,這事是正事,再沒有壓下不奏的,只要提了起來,正元帝必得考量。
衛善從送上來的圖樣里,挑了一對兒金釵的式樣擺在一邊,此事宜早不宜遲,這一回,也不知道楊寶盈還能不能當上齊王妃。
第187章 明爭
自楊妃身死, 楊雲越鬧出逼死寡嫂的案子後,在京中宴會上就再難見到楊寶盈楊寶麗姐妹兩個了,楊雲越又幾回稱病, 慢慢便再難見著這姐妹倆穿一樣的衣裳, 會在花案酒案邊誇耀首飾的身影了。
秦昱有意與楊家撇清干係,更不會提起這個舅舅來, 楊雲越身上這事兒是洗不乾淨的。不論宮裡宮外都是一樣拜高踩低, 楊家事鬧得滿城風雨時, 秦昱縮在三清殿中不出宮門。著人出去打聽一番, 差點兒氣得頭頂冒煙,京里開門樓鋪子的, 張口都能說幾句楊家的是非。
等到楊思齊孝期失儀被御史參過一本, 秦昱為顯其孝,從此就少和舅舅家來往, 他一半是心虛一半是厭惡。誰知疏遠楊家, 倒合了正元帝的意思, 誇了他幾回, 話說得雲山霧罩, 可秦昱卻回過味來, 原來父皇也並不是當真寵信楊家的。
他便有意無意流露出失望神色,拿楊雲翹的喪事做文章,楊雲越先是構陷皇后,陷他與不義;跟著堂兄又在孝期吃花酒,還被玲瓏坊趕了出來, 鬧得人盡皆知,楊家顏面掃地。秦昱每每提起要麼嘆息,要麼搖頭,雖不能言長輩之過,可舅家一門確是寒了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