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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男胎
秦昱被正元帝發怒責打的事很快傳了出去, 王忠稟報給衛敬容的時候,打也已經打過來,她不能細問情由, 也不說秦昱吃這頓打是不是應當, 只嘆了一聲:「趕緊宣太醫過去。」
又吩咐結香挑些活血化瘀的藥膏送過去,跟著就是關切正元帝:「他這些日子本就心燥, 發這樣大的脾氣, 腿上又要不好, 讓太醫也給陛下摸摸脈去。」
問明白是打了兩杖, 知道丈夫力巨,盛怒之下的兩杖, 也不知打壞了沒有, 衛敬容趕緊派人去看,特意囑咐:「我這頭走不開, 到了珠鏡殿中且得仔細寬慰楊娘娘。」
瑞香一走, 衛敬容轉身便看見符美人目中含光, 她看了符美人一眼:「不可如此, 兩個都是陛下的孩子, 哪一個不心疼, 已經罰過,這事兒不可再生是非,等她好了,還勸著她去謝恩。」
正元帝不論是氣動什麼,確是為了喬充容受驚有滑胎之相才打了秦昱, 衛敬容已經提點了一句,符美人自然要原話告訴喬充容。
正元帝是行伍出身,常年打仗,騎在馬上一刀便能把人穿透,此時怒極還覺得打得有理,等到怒氣過了,再看秦昱的慘相,說不準心又偏了。
符美人怔怔看著衛敬容的臉,心裡明白皇后娘娘說的才是正理,低頭咽了淚:「妾知道了,必會勸著姐姐去謝恩的。」
正元帝發完了怒氣,果然有些頭暈眼花,腿上更是脹得疼,是秦顯一直陪著,替他揉腿,又拿涼毛巾替他去熱,正元帝才好上些。
太醫要來給他摸脈,他還不許,還是秦顯給勸住了,托著他的手給太醫摸脈,正元帝連年征戰,身上確有諸多傷病,舊創還是小疼,肺腑受的傷到了年紀才顯現出來。
正元帝是常年吃湯藥調理身子的,此番急怒,太醫趕緊替他換了方子,先煎一碗喝下,這才覺得胸中結的一團鬱氣好了許多,太醫又勸,勸他往後少動怒多靜心,不然腿疾只會更沉得。
秦顯便在此時道:「不若就移宮去離宮暫居,等暑天過去,再挪回皇城來。」他說這話確是情真意切,看父親受這樣的苦痛,心中難受。
正元帝拍一拍秦顯的手:「還是我兒知道我心。」他想往離宮去居住,可只有半邊宮苑還是好的,若是只住趙太后一個也還罷了,再住上這許多宮妃,屋子不夠分派。
何況路程離皇城不遠不近,若是再遠些必是不有去的,若是再近些,每日裡開朝會議事也更方便些,正元帝才嘆過,秦顯便道:「我來上奏,總得顧全爹爹的身體才是。」
正元帝最喜歡這個兒子,一是他最像自己,二是,只有這個兒子,是跟著他從貧苦中到了此時這個地位的,聽他說話,尤其受用,嘆了一聲:「若是臣下有你這番體貼心意,我也早就去了。」
秦顯親手餵了父親吃藥,跟著又著人送藥到珠鏡殿去,正元帝這會兒想起來又有些後悔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一杖下去已經想要住手,可聽他滿口「父皇明鑑,不可聽哥哥們污我」的話,怒不可遏,這才又打了第二下。
這個兒子,恐怕往後不能再跟楊家親近,須得從珠鏡殿裡搬出來,多跟兩個哥哥在一處,他才說了這一句,秦顯便道:「我看三弟也確是跟幾個文人呆得太多了些。」
這話又正合正元帝的意,文臣確是要用的,卻不能盡信,心裡越發覺得長子才是最知他心意的,縱此時還魯莽些,那也是年輕的緣故,行軍作戰他已有了經驗,等往後再慢慢把政事交到他手上,再有個十來年,怎麼也足夠他學會了。
兒子宅心仁厚,這一點確是皇后的教導,以後幾個孩子在他手裡總能安心當個王爺,昭兒能武能文,往後也是一大助力。
若他有異心,也不是不可牽制,正元帝想到百年之後的事,才剛氣平些,衛敬容身邊的太監保榮回來稟報:「充容娘娘的胎沒保住。」說著又道:「是個,是個男胎。」
衛敬容從中午守到傍晚,那一胎終究沒能保住,看著好些,一碗湯藥下肚,汗倒是不出了,血也止住了,還喝下一碗雞湯。
衛敬容還當這胎是保住了,對符美人笑一笑:「你這個干姨媽真是有福氣,這個孩子是個有後福的。」喬充容自己都摸著肚子露出些笑意來,這個孩子在她肚裡這樣翻騰,她心裡怎麼不慌。
她且不敢問那小宮人如何了,連想都不敢去想,只要想到她一口一口往外吐血的樣子,心裡就一顫一顫的發抖,衛敬容下了禁口令,不許綺繡殿裡的人再提起那個小宮人。
人都已經裝裹抬了出去,給她兩身新衣裳,叫人抬出去好埋了,恐生怨氣,還給她燒了兩卷經,幾個平日裡要好的宮人,還各自湊了些錢出來,求那抬人的太監好好待她。
那邊人才剛抬走,這邊喬充容肚子就疼起來,她唇上才有了些血色,立時起了一層汗,輕呼一聲,只覺得下腹一絞,腿間濕熱,自己知道不好,抬眼怔怔看向衛敬容,話還未說,眼淚已經滾了下來。
衛敬容手裡還拿著茶盞,還當最難的那一關已經挨了過去,才能坐下吃一杯熱茶,見她這樣,匆匆站起來,滾茶就這麼傾在裙子上,急急去看,喬充容又倒在枕上。
這回不曾保住,落下來已經四個月大,是個男胎,喬充容哭得暈死過去,衛敬容嘆一口氣,吩咐人收裹安葬,再替這個孩子念幾卷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