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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元帝點點他:「往後一家人吃飯說話,不必這麼拘禮。」
秦昱又應了一聲是,拿起筷子來,到底不敢挾菜,舉著碗等父親再發問。這些日子他在戶部也是下了功夫的,調任閒職之後,他便收了那付脾氣,知道在內宮要忍之外,在前朝更要忍讓,可不是他身邊下人吹捧的那樣,這些官員看見他都要心悅誠服。
捏著鼻子在戶部連著吃了半個月的粗茶,這些人待他才誠心了些,畢竟他有身份在,不恥下問尤為難得,只要他肯做出這付樣子來,別人就得多敬他一成,倒讓曾文涉給說准了。
衛敬容也不知正元帝打的什麼主意,突然說要一家人一同用飯,本來各宮本有各宮的菜例,坐在一桌上吃飯,還是從沒有過的。
可他既開了口,也只能點頭,算一算這些人倒能擺開八仙桌,想一想道:「那倒也好,咱們一桌,讓他們小輩一桌,也不必天天都聚,隔上一旬一聚罷了。」總沒有家翁同兒媳婦和兒子的小妾一道用飯的道理。
正元帝點一點頭,對衛敬容道:「還是這樣一同吃飯,更像家些。」
他把秦昭排在外頭,衛敬容也不多說什麼,說起千秋宴上師家姑娘來:「我倒喜歡這個孩子,有一說一,師琅可是這個性子?」
正元帝聽了便笑:「就是這個性子,還當他女兒怎麼也得軟和些,竟又是個直的。」說著看看衛敬容:「子厚討這麼個姑娘,你可想好了?」
「直有直的好處,是個能撐得起家事來的。」輔國公府人丁不豐,確得是個硬性子才能撐得起來,師家姑娘的性子倒正合了衛敬容的脾胃:「怪道善兒說她好呢,原來不是說旁的,是說性情。」
和師家的禮走完了大半,衛善討了一對如意的賞賜,正元帝隔日便送到了師家,本來輔國公府娶親,他便要賞賜,衛平又在清江大營,雪凍的時候在軍田裡和軍戶們一同救災,正元帝很是嘉許,開了私庫給衛平萬貫錢:「就當是姑父給他的老婆本。」
越近年關越是緩和,仿佛連秦顯身故的傷痛都鈍了,還能跟妻子開兩句玩笑,只有在紫宸殿的時候,才會對著秦顯那柄刀怔怔出神。
正元帝召集兒孫一同用飯,卻把秦昭撇開,還沒等下次甘露殿家宴,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雖沒在明面上說晉王已經不受皇帝的待見,可底下會看風向的,加緊上奏摺,以晉地有災為名,請晉王就藩,與地方官員一同治理災情。
大業地域廣博,甚個地方會沒幾場災情,多雨的時候是澇,出太陽了又旱,這回雪災晉地報上來的災情也並沒有重過其它幾個州府,反是蜀地災情最重。
這樣的奏摺突然就多了起來,年前還未封印,各地的災報也已經報得差不多,怎麼賑災,傷了農事來年如何補救,都已經有了一套章程,好像年前的大事就只有一樁,就是晉王閒了一年了,到底就不就藩。
正元帝依舊不作言語,連衛敬容也拿不準他心裡想得什麼,難道當真要把昭兒圈在身邊看不成?就算秦昭不是兒子,也是臣子,天底下有哪個帝王這樣待有功的臣子?流言越來越多,隨著稱頌皇后的奏摺一道上的,便是請晉王請藩的奏摺。
稱頌皇后的奏摺一波接著一波,先是粥棚,跟著又是六疾館,再接著六部官員上值前的早膳,一樁接著一樁,都是惠民的實事,
衛善蹙了眉頭,秦昭卻不擔心,這事兒鬧了有四五個月了,是該有個決斷,當日上奏摺就是兩手準備,一是征高昌,二就是上就藩折,一邊落空了,另一邊也該有收穫。
晉地的官員也不能上摺子應付得來,不必晉王就藩,朝上越議越熱,正元帝請了袁禮賢胡成玉兩個,兩位宰相便似議太子之位那回一樣,彼此目光一碰,心裡就已經有了主意,雖想頭不同,到底殊途同歸。
正元帝沉聲問話:「依兩位愛卿看,如何?」
胡成玉做了個先請的的手勢,讓袁禮賢先說,袁禮賢也不曾推拒:「依製成年藩王應當就藩。」哪一朝都是如此,只有深得喜愛的皇子才不去封地,而留在京城。譬如秦昰得封的雍王,雍州離京城最近,回京探望父母就最容易。
胡成玉算著也該是時候了,秦昭已經閒了一年,大半職位上都換過人了,一手領起來的兵丁又都歸了衛平,便這樣還能跟永安公主如此恩愛,要不然便是性極能忍,要不然就是胸無大志,不論哪一樣都不好得罪,也不必得罪。
他聽見袁禮賢這麼說,也跟著點頭:「按制當如此,藩王鎮守才能安定民心。」
兩位宰相在殿中議事,王忠就守在門外,等袁禮賢胡成玉出來了,正元帝才又召王忠進去:「晚上甘露殿擺家宴,你叫人把昭兒善兒請來。」
王忠不知究竟是好是壞,應了一聲,派林一貫走了一趟,衛善心頭惴惴,反是秦昭握了她的手:「是好事,不是壞事。」
衛善眨了眼兒:「你又知道?連……連王大監都沒送出信來。」
秦昭笑了,王忠沒能送出來的信,胡成玉送來了。
第214章 準備
王府的馬車碾著薄雪碎冰進宮去,既是家宴, 衛善便不著意打扮, 只頭上多簪了一隻金鳳大釵,穿了一身大紅金繡流雲襖, 將近年關,紅金一上身,看著滿身都是喜氣, 可她卻眉心輕蹙,滿面疑竇:「二哥甚時候和胡相有了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