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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順子一頓,抬頭看向衛善:「公主只管吩咐。」走了絲路才知道外頭有這麼多的不同,若是一輩子都在皇城裡,什麼也見識不著,太監是缺了東西,卻不能少再了心志。
衛善便讓他進京城開商鋪:「這一路怎麼通關換牒,怎麼交稅買賣,你都清楚,換一個身份進京城,在西市開商鋪來,絲路剛通,必有大批商戶湧進,你此時去開商鋪,也不惹人眼。」
小順子一陣激動,知道這是衛善徹底重用自己了,把頭點個不住,他一去兩年,跟著商隊吃苦受累,原不過想當個管事,不意公主這樣信任他,擱下碗重重磕了個頭。
衛善給了他一筆本金,又點給他幾個人,小順子還改回本名,叫作王順,他立起來便道:「要進京城這會兒已經晚了,走的路不同,先去胡漢商市換些皮毛進京。」他一向機靈,如今又學一肚子的生意經,本來也沒想著讓他賺錢,點一點讓他去了。
秦昭在太初周歲前一日回來了,帶回來兩箱皮毛,俱是在胡漢商市中置辦的,白狐火狐,還有一匹白狼皮,衛善取出來一瞧便咋了舌頭:「邊陲還有這樣的能人。」這塊白狼皮半點損傷也沒有,必是一箭中了眼睛,整個剝下來,齊齊整整的一張。
太初爬在秦昭身上,秦昭張開兩隻手,防著他掉下來,眼看衛善撫摸狼皮,沉吟片刻道:「近來確有一神射,只射眼睛,不傷皮毛,獵了皮毛在商市中販賣,這樣的皮毛難得,這塊白狼皮便值百金。」
衛善聽見只射眼睛,眉間一動,抬頭看向秦昭,她在業州時和魏人傑打獵,魏人傑回回都中眼睛,皮毛毫髮無損,他就是靠這個換錢買酒吃。
太初正爬在秦昭的肩膀上,揪著他的頭髮,嘴裡含含混混,仿佛有許多話要跟她爹講,手沒扒住,身子一搖,掉了下來,被秦昭一把抓住了後頸衣裳,拎小貓似的把女兒拎起來摟在懷裡。
抬頭看見衛善的目光,不再瞞她:「我派人去尋,不曾尋到蹤跡。」
第264章 抓周
秦昭自然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找魏人傑, 嚷嚷出去就是害了他的性命, 只讓人暗訪,看這一帶可有神射手, 可這些邊民交易, 賣皮買糧之後就又出了城, 根本不住在城中, 無處尋訪。
魏人傑就算真的還活著, 也不能現身, 更不能回京城去。正元帝因為魏寬的兒子陪著秦顯一同戰死,給魏人傑封了右將軍,這是讓他死了之後也陪伴秦顯, 當秦顯的將軍。
正元帝無法在自己活著的時候給兒子追封帝號, 這才一門心思要讓孫子稱帝,只要秦顯的兒子稱帝,他便明正言順的追封自己的父親, 把明德太子的諡號換下,追封他當皇帝。
正元帝賜給魏人傑銀章青綬, 便是正三品將軍才能夠擁有的冠服,心裡還曾想過, 他與魏寬君臣相得, 魏寬的兒子也追隨太子,到地下也侍奉他為君。
魏家也因此更得正元帝的信任,連袁禮賢這樣的功臣,正元帝還要抬起胡太玉曾文涉牽制平衡, 兵部卻從來都是魏寬說了算。
秦昭反手托著太初的小身子,看見衛善怔怔出神,走到她身邊:「這也不過是你我猜測,就算是真的,只怕他也不敢現身。」魏人傑再莽撞,這樣的大事也知道輕重。
衛善怔怔站了一會,腦中浮現出魏人傑的模樣,他在雪地上打馬放鷹的樣子,獵了紅狐狸要把那塊毛皮送給她做圍領的樣子,還有她打楊思召,魏人傑出手時的樣子。
若不是因為她,魏人傑根本就不會去邊關,不會跟著賀明達,自然也不會身死,衛善曾想過他也許沒死,就連秦顯也許也還活著,可如今一樣,若他真的沒死,也是有家不能回,從此再不能以「魏人傑」這三個字作名字行走在世間了。
衛善不由自主嘆息一聲,秦昭知道她心裡一直都有這個疙瘩在,這才想盡力把魏人傑找出來,別的地方不好說,在晉地卻能讓他安穩生活,娶妻生子,只是從此他這一身的武藝都沒有用場。
太初便在此時伸出帶著四個肉渦渦的小巴掌,拍了拍衛善的面頰,甜絲絲的叫她:「娘。」小兒最知機,就算說的話她聽不懂,卻聽得懂嘆息。
女兒軟綿綿的小手撫在她臉上,衛善立時露出笑意來,伸出手刮她的鼻尖:「是不是又饞吃桂花栗了?」每到這會兒她便纏著要吃桂花煮栗子,糯米牙咬在軟栗子上,一頓能吃三隻。
十月里滿院都是金簇簇的桂花,隔著窗都得聞得見香氣,丫頭們收了新桂花,莊上又送了新下的栗子來,司膳知道衛善愛吃這個,趕緊煮了送上來,被太初聞見味兒,給她吃了一個,從此便不肯放了。
秦昭衛善都愛甜食,他們倆的女兒自然也愛吃甜的,一味見糖糕味兒就要流口水,秦昭抱著女兒便笑,太初最會跟秦昭撒嬌,她把腦袋往秦昭的肩膀上一挨:「吃。」
秦昭拍一拍女兒,又看一眼衛善,笑意染上眼眉間,太初這撒嬌的樣子和小時候的善兒一模一樣,慣會睜著一雙大眼睛,嬌滴滴的要糖吃。
太初自己捧著碗,肉乎乎的小手握了銀簽子,栗子燉得酥而不爛,顆顆晶瑩飽滿,她吃了兩顆,把餘下的一顆送到秦昭嘴邊,非得看著秦昭吃下。
秦昭嘴裡嚼了栗子,這下更忍不得,善兒小時候這麼討了糖吃,就怎麼也要分人一顆,絕不肯吃獨食,他看一眼衛善,又是嘆又是笑:「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