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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善攢眉思量,急著要把這事告訴秦昭,他跟魏家人說得上話,趕緊告退,要去秦昭住的朝陽殿,衛敬容聽她問話,又看她急得這樣,還當她怕秦昭又被點出來領兵,這仗一打,可不知甚時能回,婚期就更沒定數了。
她衝著侄女笑一聲:「去罷,給昭兒帶些瑪瑙葡萄去,這東西熱性,可不能多吃。」
衛善根本顧不得害羞,急步出了殿門,沉香捧了冰盆跟在後頭,衛敬容著結香去跟王忠打聽,問一問正元帝派誰征討周師良。
太子妃先還看衛敬容笑盈盈的收拾著嫁妝,這事一報,她就扔下嫁妝單子,臉上神色也淡淡的,還不知其中關竅,以為衛敬容是為了衛善的婚事煩惱:「母親不必憂心,妹妹的婚事必定順順噹噹的。」
衛敬容指尖一緊,周師良這回是再難活命,不論派了誰去,正元帝都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了,聽見兒媳婦說這話,回過神來。
沖太子妃笑一笑,吩咐她到徐淑妃處跟著辦一辦中秋節的大宴,提點她道:「原來是陛下不好佛道,如今清虛道長既得聖心,中秋又要祭太陰星君,雲儀紙馬可得早些備起來。」說完又叮囑一聲:「就說是東宮送去的,我這裡也有東西要送。」
太子妃應一聲是,隔著窗看見衛善行得極快,就差小跑起來,頭上的玉樹金冠一顫一顫,須臾就出了紫雲殿的迴廊。
衛善在殿中還持得住,出了殿門急急奔走,額間一片薄汗,到朝陽殿中,秦昭卻不在,小太監迎了她進去。
立時送上茉莉雙窨,擺上海棠攢盒,盒蓋兒一揭,玫瑰糖如意卷奶油松瓤酥,件件都是衛善愛吃的點心,一躬身道:「這是咱們殿裡常備著的,就等著公主來坐,王爺吩咐了,要是公主來了,隨意走隨意看。」
衛善哪裡還吃得下點心,往書房裡去,坐到椅子上,看他桌上滿滿都是各樣冊子薄箋,一疊一疊分開放著,也不伸手去碰,托腮等著。
等到下午秦昭才回來,一進殿門不及擦手抹臉就先去看她,小太監捧著盆在後頭跟著。秦昭看見她撐著臉,烏晶晶的眼睛望過來,沖她笑一笑,這才接過巾子蓋在臉上:「父親點了成國公和大哥一同出戰。」
正被她猜中,衛善咽著唾沫不知要怎麼告訴他楊家有謀害太子的心思,秦昭就把毛巾往盆中一浸,揮退了太監宮人,走過去輕碰她的面頰:「我原想自請出戰,手刃周師良,誰知大哥也是一樣的心思。」
秦昭看她發怔,一隻手就能蓋住她整張臉,想起七夕夜裡那一路的明月山風,喉間一滾,伸手捏捏她的耳垂,伏身輕道:「我想拿這個當作給岳父岳母的拜禮,大哥想拿這個給母親賀壽,我沒爭過他,善兒怪我嗎?」
衛善一怔,眨眼之間紅了眼眶,上輩子秦顯是不是也抱著這個心思。
第155章 所願
衛善剎時紅了眼圈兒, 秦昭伸手拍拍她的背,被衛善一把環住了腰,秦昭整個人一怔, 兩隻手頓得一頓, 伸出來的手這才緩緩拍在她肩上。
衛善把臉埋在秦昭的綢衫里,她人縮在椅子裡坐著, 攔腰抱住了秦昭, 想通了上輩子原來還有這個因由在, 秦顯存了這個心思出征, 怪不得正元帝會這樣遷怒姑姑,怪不得姑姑那樣傷慟。
秦顯死後種種又一次浮現眼前, 她眼睛一熱, 就要落淚,鼻尖磕在秦昭的玉腰帶上也不肯抬起臉來, 秦昭拍她兩下, 柔聲問她:「善兒怎麼?當真怪我了?」
衛善摟著他搖頭, 額頭頂在他腹上, 夏日裡衣衫穿得少, 隔得薄薄兩層綢衣, 只覺得他腹上硬綁綁的,根本不似軟肉。
秦昭一聲悶哼,人急往後退,可衛善怕他看見自己在哭,兩隻手本就搭在後腰上, 揪住衣襟往前一湊,眼淚是擦在他衣裳上了,秦昭卻被戳中後腰,連著又是一聲悶哼,兩隻手搭在衛善的肩膀上,幾乎是把她扒拉下來。
他人本來就生得白,面似冠玉,目如星辰,此時臉色微紅,眼睛緊緊盯住衛善,手掌叩住她的肩,人也躬起身來,半晌才嘆息似的叫了她一聲。
衛善傷心完了上輩子,紅著眼圈跟秦昭說:「我怕楊家有禍害太子哥哥的心思。」
這話此時說,誰都不信,就連秦昭回過神來也蹙了眉頭,他乾脆半蹲下來,伸手拂一拂衛善額前的碎發,她一路急趕著過來,玉葉金冠兒上的金葉子都歪了,秦昭替她正一正,斟酌著言詞,楊家要是這時候還有這個心思,那就是瘋了。
「善兒不必憂心,楊家此時分不出神來想旁的。」楊雲越那個上門來討債的侄子楊思賢雖告贏了狀,可他依舊挨了民告官的三十大板,楊雲越是盼著他被這三十板子打死的,掄起來狠狠打下去,活不活得成就看行刑的留不留手。
楊雲越確是花了一筆錢的,人在這時候死了,誰也說不清,他本來就滿面風塵,二十來歲的人看著倒似四十歲似的滄桑,死了也是他身子骨弱。
兩個行刑的都收了銀子,可誰也沒敢把人打死,本來這事無人看著好下手,誰知打楊思賢的那一天,大理寺司正來觀刑,他年紀雖輕眼光卻辣,才開發了一板子,他就坐在那兒笑了一聲,手裡捏著茶杯蓋兒,看得兩人心裡發慌。
這才保下楊思賢的一條命來,可他害得楊家沒了爵位,楊雲越如何肯留下他的命,初時還不敢輕舉妄動,不知楊思賢告狀那天跟在後頭追趕的七八個藍衣人是什麼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