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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把那件金七事呈了上來,除開金剪子金挖耳,還有一件做工精巧的仙女捧桃小金筒,不過指甲蓋大小,雕得極為精緻,拔開桃尖,裡頭該塞著剔牙金簽,裝的卻是紫紅色藥汁,還有一股香膩味兒。
這藥是秦昱重金請來的尋陳公寶庫的江湖人士給的,他分明同楊寶盈說得明明白白,用金簽沾過化在水中,調成花餡,這個女人卻蠢得這樣,竟自己加上藥量,只求承吉速死,不是為了報仇又是為了什麼。
「她現在何處?」正元帝身不由己往後一倒,王忠哪裡扶得住他,勉力托住坐到椅上:「要不要召成國公謹見?」
正元帝搖搖頭:「不可。」承吉雖醒了,這毒是否可解,尚且不知將來如何,若是魏寬知道要將自己的孫女嫁給一個廢人,又怎麼還肯扶承吉上位。
文武百官若是知道太孫中毒,又當作何想,才剛立下太孫不久,如何能再立,立儲之事,倒變成了一場兒戲。
「兒子將她關在殿中,父皇若要問話,只管派人去提審便是。」秦昱親手將楊寶盈縊死,又親手把她掛在了橫樑上,推倒她尋常梳妝時坐的那張圓凳,這才急惶惶到正元帝跟前陳情,只怕再晚一步,就有大理寺官員進殿來。
她本可以一直當她的齊王妃,要是她乖些聰明些,又何至如此,連毒殺一個小兒都做不好。
秦昱一場戲唱到此時也已經快唱完了,他表明決心替楊寶盈求死,扒著正元帝的腿:「盈盈罪無可贖,可她到底與兒子一同長大,求父皇賜藥給她,我親自送她去,盼她去時怨氣盡消。」
正元帝冷然看著他的兒子:「賜藥?她死一人便百罪可贖?」
秦昱依舊落淚不止,伏地磕頭,磕破了額上油皮,鮮紅一片:「我自知她罪業難消,待我去後,必跪在兄長面前請罪,求父親給盈盈一個痛快。」
「她叫我不痛快,我還會給她一個痛快麼?」正元帝抬抬眼皮,對著兒子竟露出一點笑意來,笑盈盈道:「你說你毫不知情,又有何證據呢?」
秦昱瞪大了眼睛,分明六月天,冷汗卻浸透了衣衫,他額上滑落汗珠,正元帝不信他,憑他巧舌如簧也是無用,身子簇簇發抖,便是此時太監進來稟報:「齊王妃自縊身亡。」
秦昱咬破舌尖,吐出一口血來,萎在地上裝作暈厥,耳里卻只見正元帝呵呵笑了一聲:「宣太醫,給齊王好好診診脈。」
太醫就在偏殿守著太孫,秦昱一身冷汗接一身冷汗,眼睛雖緊緊闔著,心裡卻不住害怕,若是楊寶盈畏罪自盡都不能打消正元帝的猜疑,那麼他要如何是好?
秦昱的脈象卻和太孫一模一樣。
秦昱的中毒之症比太孫的還更重些,只是到底年輕底子厚,這些毒素雖在他體幾淤積,卻還未毒發,太醫一把診斷報上去,正元帝聽了緊緊蹙了眉頭:「齊王中毒了?」
太醫伏在地下磕頭答道:「確是如此,齊王之毒,藥性比太孫還更烈些。」
秦昱懵在床上,一時面色慘白,他把這藥交給楊寶盈的時候,怎麼也不會想到,這藥會被楊寶盈用在他的身上,方才縊死她時,確還有些不忍。到得此時,恨不能叫她死得再慘些。
正元帝深知兒子的性情,這個兒子說些漂亮話是會的,覬覦皇位也是有的,可他再沒膽子敢親自服毒,用這個辦法來洗脫自己的嫌疑,何況太醫說了,秦昱中毒比承吉更深,用量也更多。
「毒婦!」秦昱低聲喃喃,不敢叫人聽見,才剛出的那身冷汗幹了,又出一身冷汗,抱著被子驚惶,難道這就是中毒之狀。
秦昱從來喜怒難定,性情乖戾,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出是何時中了毒的,別人也只當是天氣燥熱,齊王殿下的脾氣更壞了,哪裡還會想其它。
他又常飲止痛藥物,兩種藥性有相同處,此時悔斷腸子也是無用,他「哧哧」喘息兩聲,爬起來要往正殿去,以此脫罪,正元帝絕無話說。
他心中深恨楊寶盈用自己給的毒來毒殺自己,又慶幸此時服毒還淺,承吉都能醒轉過來,他自然也有法可救,當務之急是先逃脫罪責。
秦昱被人攙扶到正殿中,做出難以支撐的模樣,對正元帝慘然一笑,伏在地上:「兒子自知罪不可赦,請父親責罰。」他方才一字未提自請懲罰,反是此時提了出來。
把他剛剛絕口不提中毒事,來彰顯他對妻子最後一點情宜,依舊還在請求正元帝:「求父親准許我收裹盈盈,替她安墳。」
正元帝確是如論如何也不會信秦昱自甘服毒只為脫罪,既然如此,太孫中毒一案,看起來便與他沒有干係,楊寶盈一死,死無對證,看著他沉吟片刻道:「扶齊王回去養病。」
第308章 陰差
秦昱暫時保得性命, 卻膽顫心驚不能安眠,不住回想楊寶盈究竟是何時給自己下了毒?
兩人夫妻關係並不和睦, 秦昱是被迫娶她,娶了她也從未給過她正妻的尊榮, 面上一團和氣,可底下沒少用花樣折騰她, 看著她害怕驚恐的眼神, 秦昱便覺得心裡痛快些。
等從塗氏口中知道自己並非正元帝的親生兒子, 楊寶盈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時,秦昱一時不知如何處置她。
他從不敢把這事透露出去, 便連夜裡入夢也緊緊咬住牙關, 後來乾脆不許這些良娣良媛們同他睡到天明, 只獨居正院, 女人們送來了又再送走, 絕不留人過夜, 自己一個人睡著, 連守夜的人都不許進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