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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昱握著杯子的手指一緊,自己乾笑上兩聲:「善兒說笑,為人子為人臣,自然要替父皇分憂。」跟著便再坐不下去了,連早就想好的要刺一刺秦昭怕老婆沒兒子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他一出殿門,衛善便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總算送走了惡客,扭頭問沉香:「郡主可醒了?」這一路可把太初新鮮壞了,他們早早出來,一路遊覽著往泰山來,太初雖然不懂,可在秦昭懷裡卻了見許多名山大川。
沉香落瓊幾個收拾了箱籠,白姑姑守著太初,沉香回道:「郡主睡得熟,白姑姑怕她走了困勁,把她拍醒了,這會兒正在外頭看松樹。」
衛善伸手揉一揉腰,坐在車裡久了,比騎在馬上還累人,秦昭送走了秦昱,抱著太初回來了,太初紅撲撲的臉蛋裹一在圈白毛里,一看見衛善就比比劃劃告訴她,松樹上爬著松鼠。
正元帝一行還有七八日才到,秦昱生怕秦昭爭功,安排了人帶他們遊覽泰山,自己便擺出哪兒也少不了他的架勢,仿佛事事都必他經手才能辦得好,秦昭本就無意去跟他爭這點微末功勞,倒也樂得清閒,乾脆帶著衛善登山。
泰山是大夏開國皇帝遇仙的地方,傳聞便是在玉皇頂上遇到了神仙,這才在泰山建玉女寺,這些傳說流傳了二百年,衍生出許多故事,衛善還是上了泰山才親眼見到那塊漢白玉碑,上面寫了大夏皇帝遇仙的始末。
秦昱留著這塊碑竟沒砸了,一問方知原來是清虛給保下的,他都已經八十好幾了,卻跟著秦昱,趕在正元帝之前到了泰山,若不是他,連玉皇觀中那些個道士怕也保不住性命。
大業已經立國多少年了,最怕的便是百姓念舊主,各地大夏時的舊跡要麼拆要麼改,也就是這玉皇觀在泰山頂上,這才倖免。
衛善在這碑前立了良久,這遇仙的故事和陳公寶庫一樣流傳極廣,遇仙一聽便知是假,可和它一併流傳的陳公寶庫卻越傳越動人。
小順子在京城西市坊內開了一間鋪子,窄窄一間門面,賣絲路上銀器和各樣皮貨,東西算不得貴重,勝在價錢合適,賺得不多,卻慢慢在京城裡站住了腳。
他送回來的消息中便有齊王正在招攬雞鳴狗盜之輩,要尋著大夏宰相手裡搜出來的藏寶圖找陳公寶庫,想從寶庫之中尋到大夏開國之君,最初得到的那枚傳國玉璽,想要獻給正元帝,討他的歡心。
秦昱自開了府,手上能用的人和錢就更多了,修書揚孝名的事他已經幹過了,思來想去能討著正元帝歡心的就是找到傳國玉璽了。
大夏宰相王策一直都關在獄中,苦熬了這麼多年,也只交待出半張地圖來,說是從陳家手裡得到的,自己也不知真假,餘下的半張在陳皇后的手中,傳言陳家便是靠著這半張不知真假的藏寶圖才把女兒送上了後位。
地圖只有半張,秦昱便廣招天下能人異士去掘寶,衛善把這個當作玩笑話來聽,偏秦昱信以為真,還藏著掖著不讓秦昭知道,畢竟王策是他抓住的。
這半張地圖勾得秦昱無心別事,一門心思想要找到陳家的寶庫,當年陳皇后能用紅寶石裝飾甘露殿的金壁,這寶庫有多少財富可想而知。
兩人一路上山,一路把這些事當作笑談,山道上的石階早已經修整過,損毀的鋪上新石,撒鹽化雪,一路都有內侍民夫在山道上設黃幛。
玉皇觀二百年都立在泰山頂上,雲開霧散時分,從半山腰上便能看見山頂上一點金光,許多年來都有往泰山來訪仙。
四周都是落雪,太陽曬得山嶽一片晶瑩,秦昭摟著衛善的腰,把她一階階扶上來,衛善熱得解了斗蓬,踮了腳去看風過時山谷中的陣陣雪濤。
她頭回爬這麼高的山,卻半點也不怕,秦昭總會在身後拉住她的,身子往後一挨,兩個人便挨在一處,身後怪松披銀,仿佛冰雕出來的一般,寒氣撲而來。
兩人接連爬了好幾日山,把幾處峰頂都遊覽一回,後來乾脆帶上爐子木炭,在入山平台上用雪水煮松雞吃,香得連松鼠猴子都要探頭看一看。
衛善靠在秦昭身上,秦昭把手摟在她腰間,耳里隱隱聽見奏樂聲,眼睛微微眯起,望向底下蜿蜒山道,和山道盡頭的黃幡儀仗:「來了。」
衛善已經有兩年沒見姑姑了,從這裡望下去,眼睛不住去尋儀仗的大輦,排在第二的就是衛敬容的,裡頭該坐著姑姑和如意,秦昰十歲了,應當是騎馬來的,也不知道他長高了多少。
衛善一踮腳,秦昭便托住她的腰,讓她能看得更遠些,嘴裡卻說:「還離得遠著呢。」此時下山還能給換一身衣裳,華服衣冠迎接正元帝。
不意正元帝是騎著馬來的,他坐在馬背上的樣子還似過去那樣挺拔,可發間的銀絲卻比過去多的多,低頭一看見衛善倒有片刻吃驚,笑了一聲道:「善兒長大了,有個母親的樣子了。」
衛善面上稚氣全脫,眉目間有灼然光華,與秦昭立在一處,是最登對的一對璧人,跟著他又看見秦昭,秦昭有意收斂,半個身子都在衛善之後,一察覺正元帝瞧過來,立時下跪請安行禮。
正元帝似乎對此非常滿意,不住沖他點頭,跟著指一指身後大輦:「去給你們的母親請安罷。」
第268章 磐石(修)
衛敬容由楊寶盈扶著從輦下來, 一雙眼睛牢牢釘在了衛善的身上,把她從頭看到腳,眼圈一紅, 伸出手來:「善兒過來, 叫我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