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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皇后此時地位穩固,小公主得正元帝的萬千寵愛,衛家才打了一個勝仗,太子位穩穩噹噹,衛善又同晉王結為婚姻,便是宮人也少有猜測楊妃之死是跟衛家有關的。
衛善聽了一圈,蹙了眉頭:「這都什麼亂七入糟的。」
小順子趕緊低了頭,眾說紛紜,一會兒一個風向,等到侍衛開始排查,這些四散在宮城各種的細碎流言一陣風似的吹散了,一點回聲都沒留下,人人都怕引火燒身,問起來都是搖頭不知。
楊雲翹這麼一鬧,宮裡宮外就都知道了,難免會有留言四起,光是這事已經足夠叫人驚愕,接著楊夫人竟穿著一品誥命的冠服,請求進宮來拜見皇后,看望外甥。
聽見楊雲越入宮哭求,衛敬容只是蹙眉,聽見楊夫人著誥命冠服請求進宮,衛敬容氣得笑了一聲,叫人把事報到正元帝的跟前:「讓她在宮門口等著。」
這麼個鬧法反讓衛善猶疑起來,難道楊家竟有後手?若想栽贓,那就不該全無線索,總得埋下什麼,才能引到衛家身上來。
衛修查過,青霜小順子都去看過打聽過,收裹的尚宮都沒瞧出異樣來,什麼也沒留下,秦顯看著人一個個的排查,他既沒抓住,楊家把這線索埋在什麼地方了?
正元帝那兒很快駁了楊夫人入宮,楊雲越比死了兒子那一回,哭得還更傷心些,話里話外都是宮中有人要暗害妹妹,妹妹除了性子驕些,別無錯處,又為了皇家生下皇子,這麼無端死了,後宮之中必有人弄鬼。
嘴上說著求陛下聖裁,恨不得就把這一鍋髒水都潑到衛皇后身上,正元帝先還憫其情,楊雲翹到底陪了他十幾年,也愛她天真嬌俏,興致好的時候,也願意縱著她那些任性胡鬧,突然死了確是叫人懷戀。
往後多顧著些秦昱便罷,可不代表他願意把楊家的帳一筆勾銷,青州傳回來的書信都由胡成玉呈到御案前,楊雲越原來辦的那些事,單拿出一件都足夠削爵的,正元帝看著他哭得眼淚鼻涕糊成一團,眯了眯眼兒:「你以為朕耳朵聾眼睛瞎了?」
楊雲越哭聲即止,低頭連稱惶恐,知道正元帝的目光落在他背,仿佛把他釘在磚地上,一動都不敢動,心中卻不住詫異,難道阿翹真是醉酒落水自己死了的?
弒兄已經拿不到實據,隔了快二十年了,陳年舊案還隔著前朝當朝,逼死寡嫂案中的姦夫也早就不知身在何處,聽些鄉人的閒話揣測,是不足以治罪的。
但楊依舊要收拾,正元帝對楊家的最不滿意的,是楊雲越同禁宮侍衛來往最密,楊妃死了,還想暫且容情,他自己蹦個不住,那這點情份也就磨乾淨了。
楊雲越來時已經打算好了,非把這頂帽子給衛家戴上不可,這才雙管齊下,讓妻子進宮,就算是胡鬧一番,也非得看一看阿翹的屍身,可此時跪在紫宸殿,心裡先自怯了起來,難道真是落水而亡?
秦顯的奏報就放在案前,墨跡還未乾,就連珠鏡殿裡那兩瓮兒酒都尋了出來,那兩壺酒是秦昱送給母親的,知道她擅飲 ,特意尋了好酒來,兩瓮酒開了一瓮,原來是預備著等正元帝到珠鏡殿來時,隔著珠簾荷花一道飲酒的。
除了這些自然還有旁的,譬如楊雲翹是存心要坐著花船出來引人矚目,可那是妃嬪間爭寵的法門,秦顯也不能把這些寫進奏報里。
楊雲越當即生了退意,一回更比一會氣弱,正在他要再哭兩嗓子尋求退路時,王忠垂了頭進來稟報:「陛下,娘娘求見。」
在紫宸殿中能不冠以姓氏而稱娘娘的就只有衛敬容一個,正元帝頗覺古怪,衛敬容從進宮些從未踏足過紫宸殿,也從不干涉朝政,就算他在丹鳳宮中說上兩句,皇后也都是勸他心平氣和的,此番楊家事發,她一字未吐,還曾求過正元帝,不要把前朝男人作的孽,怪到後宮怪到秦昱的身上去。
這回楊妃事也是她一力料理,專職安撫六宮,讓秦顯督辦落水一事,楊夫人按品大妝進宮求見,這才惹得正元帝惱怒,這意思難道是對皇后不滿?
如今楊雲越字字句句又有攀扯衛家的意思,皇后又在此時求見,不論如何,也不會駁了她的面子,把手一抬,王忠欲言又止,正元帝挑挑眉頭,就見衛敬容穿著皇后冠服進到殿中來。
楊夫人會按品大妝來逼迫皇后,衛敬容自然也會以此來逼迫正元帝,她是皇后,一舉一動都要載入《起居注》中,楊家有意逼迫皇后,衛敬容就用這個辦法來為自己鳴冤,傳揚出去,不待第二日,只怕御史彈劾楊家的奏摺就能鋪滿御案。
她進殿來便先下拜,以皇后身份請求正元帝徹查此事:「眼見既不為實,那就請大理寺監查,必不讓阿翹就這麼糊裡糊塗的走了。」
衛敬容直直跪在御座前,心底無私眼神清明,兩隻手舉在眉前再拜,正元帝不等她三拜就站起來扶了她一把:「我豈有不知道你的。」
衛家只有一個毛孩子衛修在,餘下兩個一個傷著,那腿只怕再不能好,另一個趕赴戰場,皇后一婦人,自來仁善寬厚,衛善一個女孩,在殿中備嫁,說她們有殺心,正元帝自己都不信。
衛敬容一離開丹鳳宮,衛善就去了麟德殿,把楊家反污衛家的事告訴了秦顯,秦顯一聽說母親大妝到紫宸殿去,氣得麵皮發漲,顧不得胡成玉正在殿中議事,急往紫宸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