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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善一面整頓衣裝進宮,一面緊蹙眉頭,本來是相互商議好的,「魏寬謀反」這頂帽子曾文涉早就在串針引線,只待這帽子一成,秦昭跟著便舉旗清君側。
來不及再與秦昭通信,沉香給她披上斗篷:「外頭雪還沒停,公主帶個手爐子罷。」
衛善掌心燙熱,哪裡還需要手爐,知道這事鬧開與碧微不無系,她急急差人來報信,也不知究竟有何干係,一路出了二門,吩咐沉香跑一趟魏家,見賀氏告訴她素馨閣事敗,她總會將事宣揚出去。
待衛善進宮,宮裡風言風語一直吹到她的輦轎邊,死了一個太姬這事足夠聳動,隱隱綽綽夾纏著太后的名字,有說太后賜死了李太姬的,也有說李太姬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這才命喪黃泉。
宮中流言不及遏制就越傳越凶,倒是衛善此時喜見的,她進了宮便直往三清殿去,路上問小太監道:「太后娘娘現在何處?」
「太后娘娘昨兒感了風寒,事兒才剛稟報,娘娘心善,哭了一回。」小太監也知自個前言不對後語,若不然宮裡也不會傳那樣的流言了。
「哭了一回?」衛善簡直無語可說,收回心神冷然問道,「既是在素馨閣中出的事,可叫人看管起來了?」
「羽林衛圍住了素馨閣,這會兒已經報給成國公去了。」這事兒只怕不能善了,前朝劍拔弩張,後宮豈有不知之理,成國公若是窮究,甄太后怎麼也逃不脫罪責。
衛善直往三清殿去,李太姬的屍身還在素馨閣中,宮人一去報李太姬死在了素馨閣,羽林衛立時將素馨閣團團圍住,甄氏倒是讓人收裹了李太姬的屍身,可無人聽她的。
衛善到了三清殿先去碧微內室,承佑睡在床上,碧微一見衛善便緊緊握住她的手:「承佑也在,如何是好?」
屋裡燒著炭盆,她卻手指冰涼,承佑又驚又怕,她狠不下心來反覆追問兒子細節,只得將小祿子說的再說給衛善聽。
衛善先握住她的手:「姐姐稍安,他看見承佑了麼?」碧微白著一張臉搖頭,雖沒看見,卻肯定知道還有人在,若不然李太姬怎會拼死保下這人來。
怪不得甄氏縮身殿中,她心虛害怕是因為還有一個在場,她怕這個人站出來指證她,秦昱自不必說,一出這事必然溜之大吉撇清干係。
承佑受了巨大驚嚇,一路又吹了寒風,這會兒沉沉睡著,身上卻發起高熱來,口裡不住喃喃,卻又聽不清說了什麼,碧微急宣太醫,吃了藥熱度還未退,身上火炭一般,夢中那雙手,將他也拉了上去。
碧微見兒子這樣,心如刀絞,替他換過一條帕子,對衛善道:「這事躲不過去,待成國公來了,我便說是我與李太姬同進閣中,若不是她,承佑只怕也被一根羅帶送了性命,我便拼性命,也絕不讓他碰我的兒子一下。」
第341章 黃泉(中)
承佑生病的事瞞不過人,總會報到甄氏面前, 碧微望著床帳里的兒子紅了眼圈, 壓低了聲道:「我並不曾拿她當作姐妹看待。」
跟李太姬天長日久住在同一個宮苑裡, 兩人當年也曾有過眉眼高低, 秦顯去了,也不過和她們幾個不咸不淡的相處著,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姐妹, 喜好性情相差甚遠, 可卻偏偏是她, 拼死救了承佑。
碧微說完這話落淚如珠,她與李太姬實無太厚的情份, 此時想來不住後悔,這句感慨一出,叫衛善唏噓,可她立時收斂心神問:「你想好了?」
碧微只看了她一眼:「承佑欠了她的,我來替他還。」
成國公魏寬冒雪進宮,衛善起身去了素馨閣, 姜太妃蘇太姬幾個都跟在後頭, 李太姬屍身還在閣中,被勒死的人, 死相併不好看,指甲都折斷了, 眼睛圓溜溜瞪著, 仿佛黃泉路上心不甘。
魏寬來時已經聽了稟報, 他是外臣,不能近身去查看太姬的屍首,召來尚宮驗看屍身,尚宮嬤嬤將李太姬被羅帶勒得面色紫脹,脖間勒痕和指甲里的斑斑血跡一一說明,跟著又道:「李太姬手中羅帶取不出來。」
她兩隻手還緊緊握著羅帶,一隻手的姆指被掰斷了也不曾鬆開,天兒一凍,屍首僵得極快,這會兒已經僵硬,取都取不下來。
幾位太姬連聲抽氣,蘇太姬一向與李太姬走得近,自入宮選秀起便同吃同住,隔得遠了看不分明,屍身上又蓋著薄毯,聽見她死後慘狀,便能想到死前是如何掙扎,那人又是怎麼將她勒死的,頓時失聲哭了起來,口裡不住叫著李太姬的小名,又不住央求成國公替李太姬主持公道。
魏寬派人去請太后,太后久久不至,宮人回稟:「太后感了風寒,身上乏力,實不能來。」 偏偏該主持公道的那個人卻不出來。
魏寬來時便聽賀氏說了這素馨閣中事,賀氏也沒瞞他,直言是衛善透露的,機會就在眼前,不如除掉甄氏,甄家沒了甄氏,自然也就抖不起來了。
這樁事落在魏寬的手裡,不論如何處置,都有話說,他沉吟片刻道:「既是宮眷事,該請太皇太后回宮定奪。」
衛善挑眉看了他一眼:「太皇太后正在永福寺清修,宮裡出了這樣的事,當然該先問過太后,便是問到太皇太后門前,也是發給大理寺,成國公不如直接把案子交給大理寺來辦。」說著轉臉問那宮人,「太后既是感了風寒,可曾宣過太醫,煎過藥吃?」
她本就是假稱生病,哪裡會煎藥吃,宮人倒還機靈,強道:「太后娘娘說夜裡不曾歇好,睡上一覺發發汗便罷,並不曾宣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