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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一聽沉吟片刻,魏寬肯辦這事,倒是不奇。魏夫人中年喪子思念成疾,世人都未起疑,那個孩子也只當這是魏寬抱回來安撫老婆瘋病的孤兒,可正元帝卻是個多疑寡恩的人,若是被他知道,就算一時不動他,對魏寬也必不似過去那樣信任。
宮裡的事做了一半,眼下最要緊的是讓秦昱娶楊家女兒,魏家事暫且按下,撫著衛善一頭烏黑細絲:「善兒就是為了這些煩惱?」
衛善無法開口,她總不能告訴秦昭,是因為想起了魏人傑,覺得對他不起,誰知秦昭把她摟在懷中,拍拍她的背:「若是魏家給魏人傑立墳,咱們一道去拜祭。」
衛善抿住嘴唇,伸手緊緊摟住秦昭的腰,黑袍將軍本睡在她膝上,這樣一動又不安穩,抻腳跳下榻去,跳到柜子頂上,盤起來睡了過去。
第二日宮中請宴,一眾女眷看著衛善跪在衛敬容身前,衛敬容替她插上金釵,算是禮成,三三兩兩往御園中去時,魏人秀落後一步,等到衛善出殿,飛快瞧了她一眼,又轉過目光過,依舊還是那管細細的聲音:「多謝你。」
第191章 七夕
賀氏有孝在身深居簡出, 魏夫人又得了那麼個闔京皆知的病,魏人秀是孤身一人進宮來赴宴的,衛善怕她受騙, 隨身帶了幾個晉王府的丫頭進來, 面生機靈,換過蘭舟初晴的宮人裙裳, 又跟著衛善的車馬進宮, 無人起疑, 還想調兩個給魏人秀。
魏人秀搖搖頭:「你放心罷, 不必事事都替我操心。」
大半年未見,魏人秀已經跟衛善一般高了, 原來圓團團的眉眼也已長開, 顯出些魏家人的銳利來,和秦昱立在一起, 倒比秦昱還更顯得英氣。
衛善依舊不放心, 看著她欲言又止, 魏人秀伸出手來, 握了衛善一把。她都不曾使勁, 衛善就被她握得皮膚發紅, 魏人秀歉然一笑鬆開手掌,她常年練箭,手指頭上生著厚厚的剪子,自然不是一雙女兒家該有的柔荑,可伸出來卻極有底氣:「尋常人動不得我。」
秦昱比尋常人力氣還更小些, 一張弓只能拉開四力,比魏人秀遠遠不如,真要動手動腳,魏人秀一隻手就能把他的手腕扭斷。
衛善知道秦昱是打著在酒里動手腳的主意,怕他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目光滿含關切,魏人秀原來避著她,此時看她這樣瞧著自己,想到二哥就這麼沒了,一時紅了眼圈,側過臉去。
母親演那麼一場戲,演完了這病竟有三分真,當真覺得二哥沒死,成日在家裡念叨。又怪父親,本來就是一家子土匪,還管什麼忠孝仁義,如今仁義沒了,孝順的兒子也沒了,一個忠字也只餘下半個。
魏人秀如此,是衛善已經料到的,可看她言語生疏,耳朵上還掛著那對兒小葫蘆,又翹翹嘴角,露出些笑意來,眼看著她往另一邊去。
雲台殿上撐起羅傘,羅列酒食,既是乞巧,女眷們便在上頭穿針投針,又設了些雙陸花牌投壺之戲,雲台下還能跑馬打鞦韆。
幾家女眷圍攏過來,簇擁在衛善的身邊,誇她耳上的紅寶石耳墜子,又贊她胸前掛的瓔珞是沒見過的樣子,知道是晉王著人從南邊辦來的,都想比著樣子也做一對兒。
魏人秀走過去與袁妙之同坐一處,有機靈的便掃過一眼,誰不知道袁相是立嫡的,可袁家與衛家卻還是沒有往來,袁妙之和衛善也不似過去那樣交際。
幾個消息靈的便互換一個眼色,袁相曾經有意把女兒許給晉王,這話茬提過一回,晉王就用軍功求娶永安公主,袁衛二人生些嫌隙也是尋常。
晉王求娶的消息一出,倒讓京中人稱奇一回,誰也沒到,晉王會求娶永安公主。兩個年歲相差,往日裡看著就是兄妹,誰知晉王會存這個心思。
娶了之後又夫妻恩愛,這些日子閒下來,傳聞就更多,青州城裡放的那一夜煙火,還要船載回來的九層摩呵羅,細數一回,這才知道兩人是早已經有事兒了,只拿兄妹兩個字當幌子,無人深想而已。
正元帝每提起來倒都是欣慰口吻,很是樂見這對晚輩和樂的模樣,原來御案前還有參晉王當差敷衍的摺子,這些日子也再沒有了。
兩人玩得也越來越熱鬧,出城跑馬打獵,跟的人越來越多,商販走卒一看見馬隊進城往長安街去,就知道這是晉王府的馬隊,公主狩獵歸來。
這回的乞巧宴及笄禮,晉王原要大辦,帖子都擬定了,還是皇后看著太過,這才壓了下來,衛善坐在正中,便有人時不時的投過目光來。
衛善嘴上同幾個官家女兒說話,眼睛卻不住往魏人秀那兒看,她目光一遞,自有在她耳邊說道:「魏家的沒來,袁家的也沒來。」
幾個姑娘湊在一處,說的還是京里的舊聞,魏家的說的是賀氏,袁家的說的是謝氏,小姑娘們長在閨中,嬌生慣養,也不知道什麼世情險惡,可似家族謀反這樣的大罪,婆家竟不計較,真是世所難得。
有袁家擺在前面,談論魏家倒的不多,比較起來,也確是謝家更好些,陛下格外開恩,開赦了罪責,謝家死了幾個男兒,到底還在京中紮下根來,還有文人往謝家去借藏書看。
提起袁含之是如何與謝氏夫妻恩愛的,小姑娘們都流露出羨慕的神色來,誰不知道袁家大公子,每隔幾日就要帶著妻子回一趟娘家,若不是袁含之先走動起來,京里也無人敢和謝家人交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