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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替她攏一攏斗蓬:「該有來往的時候自然就有來往了。」胡成玉比袁禮賢油滑得多, 袁禮賢抱定了清名正統, 除了立嫡別無第二條路可走,可胡玉成不同, 他心裡偏向立嫡, 可也得看見皇后嫡子這塊金子招牌的份量重了,才肯把身家都押上去。
衛善越發皺了眉頭:「胡成玉難道還打別的主意不成?」
袁禮賢已經上疏了, 就算和衛家再不來往, 那也是鐵桿的立嫡派, 以他一輩子愛惜羽毛的性格,就是再想變幻旗幟是不能夠了,立儲一事繞不過他, 要麼就致仕,要麼就這一條大道走到底。
胡成玉一直態度曖昧,給自己留了餘地,等著衛家拿多的誠意來。可衛家卻不能輕舉妄動, 正元帝越是對皇后好,衛家就越是閉門謝客,小叔叔都已經避到了溫泉莊子上,不回拜帖不赴宴席,這半年過得好似個清修的僧人。
對比袁禮賢,秦昭更願意和胡成玉打交道,他用自己給秦昰加碼,胡成玉觀察了一年,也就是就藩聲音越喊越響的時候,和秦昭的接觸才漸漸多了起來。
「主意自然是有的,得看是什麼主意。」比較看起來無欲無求的袁禮賢,胡成玉這個宰相在官員眼中要可愛得多了,秦昭伸手替她正一正髮釵,眉間帶笑:「咱們最遲明年五月就能到封地了。」
二月里秦顯的周年祭必是要留下的,親王公主各有祭壇要獻,秦昭還早早預備下了悼詞,不獨周年,縱往後不在京中,這些禮也斷不少,這是正元帝心中重中之重,半點馬虎不得。
衛善算一算日子:「那倒還能吃完大哥的喜酒。」衛平明歲三月成婚,之後還要回清江,師家前些日子送了信來,想請衛善過府一敘,怕是要商量成婚之後的事。
輔國公府無人主持中饋,師清如進了門,依禮是要留在京城的,可新婚夫妻分隔兩地,衛平若是再討上兩房妾,生下長子來,師清如豈不尷尬。
師家的帖子送到晉王府來,輔國公連個主子都沒有,只好由衛善這個出嫁女攬事,師家的婆子放低了姿態,說知道公主事多繁忙,可有些事只有公主能拿主意,怎麼也得請她撥冗。
既是稱公主,那便是衛家的事了,那會兒正是雪災之後賑災最忙的幾日,衛善實脫不開身,卻也一口答應了,就定在明日見師夫人,今天進宮也確是要跟姑姑把師家的事說一說。
秦昭看她忙這些事,卻沒辦法說出到了封地這些她就不必再煩憂的話,後頭是龍潭,前面是虎穴,到了封地還要強龍壓過地頭蛇,難關只會更多。
握握她的手心摩挲一把,感慨道:「我原想,你嫁給我,這輩子只要想一想吃什麼玩什麼便罷,最好是你能閒得拿針繡花。」
說了半句,後半句不必說,意思也很明了,不意秦顯死了,所有的事都翻了盤,衛善看他幽深雙目,想張開手臂抱住他:「可我沒這麼想過,真要過那樣的日子,我就是個廢人了。」
上輩子前十來年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衣角繡一隻蝴蝶還是兩隻蝴蝶,鞋子上綴珍珠還是用攢珠繡,換紗衣的時候什麼紅,紅得又輕又嫩,滿腦子都是這些事,現在想一想也覺得奇怪,這樣踩著雲輕飄飄的過活,當日竟然不心慌。
秦昭胸腔震動,輕笑兩聲,暖意在心口涌動,想吻在她額間,被衛善擋住:「才貼的花鈿。」因要進宮,衣服不華貴,妝卻是要上的,薄薄打了一層粉,唇上淡淡口脂,倒沒下嘴的地方,她伸出胳膊來,把綴著毛邊的袖子一擼,露出皓腕。
秦昭一面笑一面在她腕子上親了一口。
兩人到的時候,甘露殿裡人已經到齊了,衛善秦昭攜手上了台階,就見楊寶盈帶著笑意等在殿門口:「二哥二嫂來了。」
她出來迎,秦昱也落後一步出來了,心底再不快,臉上卻在笑:「母親一直等著二哥呢。」
話還沒說完,秦昰已經從裡面沖了出來,後面還跟著秦晏,他三歲不動,卻跑得很快,肉乎乎的一團,跟在秦昰的後面悶著頭跑,眼看就要撞上秦昭了,被秦昭一把抱了起來。
幾個孩子在甘露殿裡常見他,秦晏一被抱起來,咯咯笑開了,他生得像徐淑妃,圓團團的臉,眼睛烏亮亮的,脆聲叫了一聲:「二哥!」
正元帝就坐在內殿,如意原本爬在他身上,一聽見秦昭來了,也急著要他抱,一看見他抱了秦晏,發急要過去,正元帝鬆了手,看著幾個孩子往秦昭身邊去,秦晏還摸他的袖兜討糖吃。
衛善笑嘻嘻挨到正元帝身邊:「我和二哥打算今兒吃羊肉,鍋子都開了,要是再晚,咱們就不來了。」
正元帝日漸富態,騎馬打圍兩年都沒辦過了,衣裳都大了一圈,人看著倒不似過去那樣嚴肅,眉頭一展,笑起來倒很有些當爺爺的樣子,如意下了地,他就抱著承吉,腰上的玉被承吉抓在手裡,聽見衛善這麼說也不惱,反而吩咐王忠:「叫底下加個鍋子,這丫頭不說,我倒還不饞。」
一桌人圍坐一處,年歲小的另開一桌,承佑因著實在太小,便不入席,還留在東宮,衛敬容單賜了一碗菜去。
正元帝坐在首位,看著兒女齊聚,臉上笑意舒緩,看秦昰給秦晏挾丸子,伸手摸摸他的腦袋,對秦昭道:「這些日子朝上議了許多回,你同善兒明歲開春就去藩地罷。」
這話說得明明白白,也並不婉轉,秦昭擱下筷子:「父親說什麼,兒子只有聽從的,還是想等到二月之後再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