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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明達是反叛罪名;胡成玉是指使朝中大員受賄,致使邊陲不隱;袁禮賢則是私通大夏。人人死得有憑有據,管它其中有幾分真,刀架起來正元帝便半點沒手軟,可此時殺晉王有什麼名頭?

    本來是瞌睡遞枕頭,縱然衛家明知錯殺也無話可說,除非謀反,如今群臣皆知晉王受了冤屈,衛敬堯在營州,衛平在清江,衛修在晉地,三人合抱出擊,只有一個魏寬怎麼能抵得住三處兵力?

    楊雲越心中到底還存一份僥倖,被金吾押進紫宸殿中時,還指望著正元帝能饒他,可他一眼便瞧見了案上描金的圓盒子。

    正元帝看著他,楊雲越連站都站不住,身上明明穿著厚裘,卻剎時滿身冷汗,除了伏倒在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秦昱久不見人回來,心中早已經想好了,把這事全盤推給楊雲越,若不是宓美人找上門來,他哪裡知道落胎服藥的事,雖然從此之後處境險惡,也比此時就被責罰要強。

    秦昱深知正元帝的性情,楊家這份罪名是活不了的,既無戰功,情誼又被磨盡,就算兩樣俱全,父親也絕不會繞他。

    都已經活不了,再多擔一樣罪責又如何,自己不過是被騙了,殿中那番說辭,也可脫托……秦昱先是團團來回,繞著屋子轉了一圈又一圈,此時心中有了主意,反而不怕了,掏出帕子抹一抹額間冷汗,坐定在椅中,抬眼對小太監道:「這茶涼了,換一壺熱的來。」

    等到正元帝召見他時,他早已經置身事外,仿佛這事真的同他沒有半分關係,正元帝看他神色自若,看了他一眼,秦昱不等父親發問,先替自己辯白。

    這話在他心裡反推了幾回,確認已經沒有一絲破綻了,越是說越是大聲,越是大聲就越是理直氣壯,最後他還關切著問了一聲:「二哥此時可好?」要是藥死了,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正元帝方才怒極,此時卻收了怒意,面上瞧不出喜怒來,聲音低沉:「楊雲越已經全都召認了,此事確是與你無關。」

    秦昱面上顯露喜色,正要開口,正元帝又道:「你回去收拾收拾,過了年就去封地罷。」

    秦昱大驚失色,怎麼也想不到楊雲越都已經認下罪責,父親竟還要把他趕去封地,咬了舌尖立時淚似雨下,才要說些捨不得父親,想在父親身前盡孝的話,就聽見正元帝又道:「你去送你舅舅一程罷。」

    除夕之夜,楊家舉家被圍,正元帝下旨將楊雲越刺配,楊家上下也有十幾口人,楊雲越的小妾通房,楊思召的妻子兒女,和楊夫人。

    楊寶盈昏在殿中剛醒,卻出不了宮,楊寶麗嫁與曾文涉的兒子,婆家失勢,娘家卻還在朝中,本來在曾家趾高氣昂,消息傳到,便被丈夫關了起來,不許她去送行。

    兵甲押著楊雲越楊夫人到了城外,秦昱裹著斗篷去送行,身後還跟著林一貫,他嘴唇嚅嚅,舅舅一口認下罪行,倒讓他心中有一兩分的感動,可這本就是楊家惹出來的事,若不是楊雲越,哪有今日事。

    他喉頭滾動卻無話可說,楊家一家單衣發配,誰都知道這一路是絕計不能活命的,人人都無話說,只有楊夫人,她身上一件夾襖,多少年沒有挨過這樣的凍,凍得牙齒打顫,卻眼角含笑,讓秦昱到她身邊去,壓低了聲道:「你弒母害父,心中怕嗎?」

    楊夫人意態瘋顛,秦昱卻立時臉色煞白,盯著楊夫人的臉,想看她說的是真是假,楊夫人卻哈哈大笑起來,眼睛裡淬了毒,盯了秦昱又盯楊雲越:「好阿翹,騙得我真苦。」

    楊家十幾口人,除夕之夜押解出京,沒兩日被報上來,一家死在路上,死法可怖,楊雲越更是連全屍都沒留下,被山間餓狼叼去,只尋到半個頭顱。

    第289章 報復(捉)

    正元帝怒意滔天, 竟等不及楊家到流放之地, 再慢慢折磨死楊家人,而是在路上就下了手。

    寒冬臘月,一行人都身著單衣, 能活著走出兩日就已經不易, 楊家女眷幼兒本就身嬌體弱,無衣無食, 走出去半日就倒臥路邊,倒還省了差役補上一刀。

    女眷走出去一日就病倒凍傷,無醫無藥,兩日過去便是一具新屍,楊雲越見這些人收屍時竟不摸身搜刮,便知絕不是差役,自己是斷活不下去的,還想覷著機會讓兒子走脫, 坐私貨船隻, 一路逃到大夏。

    若是能投靠大夏官員,再謀一官職,憑著反叛大業, 再帶去些秘辛故事,說不定還能再享榮華, 再不濟混口力氣吃,總能活下一命來。

    待見押解獄卒身手不凡,又一路無話, 不論如何奉承都不為所動,便加倍花力氣周旋,縱不能以財帛動人心,讓人看著卑微,也能放鬆警惕。

    楊雲越的身上倒還餘下些東西,年宴上被押解,手指頭上兩三個寶石戒指,腰上還掛著金七事,荷包里滿滿都是金銀錁子,可這些全捧出來,那幾個差役也沒有起心動念的。

    楊夫人這輩子都沒挨過凍餓,便是大夏內亂,群雄並起的時候,楊家也是早早就找好了靠山,安安穩穩活在正元帝的羽翼下,這樣的苦頭哪裡挨得過。

    再是蛇蠍心性,也沒挨過除夕夜裡這一場大雪,楊夫人倒在地上,楊思齊把母親護在懷中,楊夫人早把身上餘下的釵環戒指取下來,塞在荷包袋裡,不獨她的,還有小妾通房身上的。

    雖已落魄,餘威還在,這些女人沒一個敢違抗她,她把這袋東西塞進兒子懷裡,眉毛髮絲上結著一層層的冰花,開口卻不再是瘋顛語態,眼睛在雪夜之中亮得駭人,袖中攏著一隻細簪交到他手上:「你自顧逃命,別管那老貨。」一面說一面掀掀嘴唇,仿佛想說什麼,卻沒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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