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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個太學府的學生們已經有人主張換掉曾文涉,曾文涉如何不急,就怕民怨沸騰,正元帝為了平熄眾怒,當真把他從宰相的位子上擼下去。
他越是著急,就越是想找出袁禮賢的罪證來,鬧了兩三個月,抓了這許多官員,卻沒查抄出這些銀子來,他也根本查不出來,這一批銀子都在國庫之中。
病急亂投醫,正元帝越是模稜兩可,曾文涉就越是以為自己得到了默許,眼見這團火燒無可燒了,便把火引到衛家身上去,衛平就在清江,他與厲振南必也有牽扯。
江寧王終於抵不住世家老臣的壓力,把厲振南身上的爵位削去,又把他從外圍調回杭州去,正元帝等此刻已經等了許多年,花費的功夫怎麼能被曾文涉毀去。
到得此時,御案前彈劾曾文涉的帖子越來越多,在宮門外糾集的太學生也越來越多,正元帝在正月開印頭一件事,便是罷相,斥責曾文涉辦事不力,罰他在家思過,卻不曾給出期限,也許再也不會用他。
曾文涉如遭雷擊,秦昱更是大驚失色,最後正元帝定了袁禮賢一個不大不小的罪名,也不說那本帳冊是真是假,袁禮賢雖不能以宰相尊榮下葬,卻保留下了《功臣錄》中頭一名的位置。
袁家二子糊裡糊塗的進了大理寺,關上小半年,又糊裡糊塗的被放了出來,歸還家產,也不曾收回爵位,照舊可以讓袁慕之繼承。
正元帝連消帶打,一箭三雕,甩出一張網,網住了袁禮賢、曾文涉和厲振南,清明才過便下旨意,著晉王進京歲貢。
第278章 喜事
這一年來京城之中風雲變幻, 先是袁禮賢因病去世, 跟著是他二十多年來的清白名聲被毀, 宰相通敵一案鬧得沸反盈天,雖然正元帝最後放過了袁家人, 可卻沒放過袁禮賢,給他定的罪名是與大夏朝官「曖昧不清」。
袁禮賢人都死了, 自然無法為自己辯駁, 也無法質問正元帝為何把這一盆污水潑在他身上,正元帝折掉一個他本就已經不願意再忍耐的宰相, 把大夏勇將厲振南拉下馬來。
厲振南鎮守大夏邊防,當真是一夫當關, 萬夫莫開,秦昭當年能從他手裡拿下郢城,實屬僥倖, 天時地利人和,少了一樣都沒有這樣的運氣。
據說這一戰被厲振南深以為恥,對他來說秦昭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將,他一老將, 竟在毛頭小子手裡吃了虧,這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
若是厲振南在大夏建興帝一朝當武將,必是開疆闢土的開國功臣,可他空有一身報國志,偏偏遇上的是大夏末帝,若不是大夏叛亂四起, 厲振南這輩子都只能在軍營里當他的十夫長,因為沒錢沒關係,怎麼都爬不上去。
偏偏老天給了他這一次機會,他上征殺敵最勇猛,拿人頭攢軍功,升著升著,就升到將軍,又護送江寧王避禍吳地有功,據說江寧王當年還給了他一道密旨,若是末帝帶著沈青絲南下逃亡,讓厲振南殺了末帝,送沈青絲進宮。
厲振南接了旨意,等於多了一份擁立之功,此後十來年中穩穩當他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可他的日子並沒有因為從十夫長升到大元帥就好過起來,朝上的明槍暗箭依舊不少,而江寧王對他的信任和寵愛被這一次次的彈劾都給消耗盡了。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大業宰相袁禮賢通敵賣國,江寧王深知正元帝是如何發跡的,若無袁禮賢的輔佐,他至多占下三五個州,又是一個李從儀罷了。
可得了袁禮賢,秦正業便如虎添翼,他能把大夏趕到吳地偏安,一半都是袁禮賢的功勞,連這樣的老臣都能徹查,若沒有實據,如何服眾。
袁禮賢那本帳冊在大理寺中存檔保管,大理寺守備森嚴卻依舊流傳出去,在正元帝的默許下,複本送到了江寧王御案前。
厲振南因此被罷免了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官職,聖使一至,就地罷官,戴上鎖枷押回京城受審,年後這幾個月里,厲振南的兒子女婿也一併下獄,陳家又從厲家手裡拿下了運河上往來的走私生意。
兩邊朝堂各自博弈,信報一封接著一封的傳到晉王府,變化之快,衛善都不曾想到,她知道正元帝這回不會饒過袁禮賢,可怎麼也沒想到他連死後的清名都不給他留下,分明遠不到這地步。
從此之後,就算再有人為袁禮賢著書立傳,把他這二十五年來的功績傳揚於世,也不得不在最後把他身後這些事寫上去,袁禮賢再不是一塊無暇白玉,反而徒曾嘆息。
君臣一場,正元帝竟能狠心如此,衛善接過秦昭手中的信,她知道秦昭一直與師朗通信,對袁含之有保全之意,上一回就是他立主袁相清白,得到士林讚譽,這一回雖也跟著上書,卻不及上輩子那麼引人注目。
衛善拿著信件道:「二哥留下,我帶著太初回去。」
秦昭立時蹙了眉頭:「胡說,既是有心召我去,我是躲不掉的,要去也必是咱們夫妻一道去,讓你一人獨去,難道我就安眠了?」
這回京中事,雖叫人目不暇接,可其中依舊還有晉地勢力在做推手。
小順子在西市開的那個鋪子人來人往,商販齊聚之地,本就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衛善示意他說出些真相,運河走私本就關商賈事,商人們議論兩句,也是尋常。
這才有士子們自發上書,其中幾個書生又是從晉地考進京城太學府去的,這些細微之處無人關注,卻派上了大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