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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微泣道:「我從來以為這輩子都無法再祭祀父母兄長,不料活著還有今日,除了給娘娘行大禮之外,再想不到雖的辦法報償了。」
衛善心知秦昭從來都不喜碧微的為人,覺得她太看重眼前利,不意他會突然下這樣的旨意,還怕蜀地生事,可他此番掃平偽朝,途經蜀地,正元帝的軍隊掃過一波,秦昭的軍隊再掃一波,蜀地已經牢牢在大業的掌握之中了。
衛善不肯受她這一拜,碧微拭去淚水,立直了身子要告退出去,行到殿門前返身下拜,衛善躲避不及,到底受了她一拜。
等到秦昭下朝回來,她便問道:「怎麼突然想起降恩姜家。」
秦昭解了大氅,看了衛善一眼:「就當是謝她,在你夢中的,那一點好處罷。」
衛善不意他竟然當真,良久無言,秦昭已經坐下翻起書來,她這才挨過去,側臉看他,伸手撫他的背:「我不過是做夢,二哥竟也當真。」
他分明不知前事,竟然這樣難過,衛善撫了兩下,秦昭擱下書卷,闔上雙眼,雙眉緊鎖,他認真細想,若世事當真如此,他竟然無能為力。
心中惱恨自己無力,這才讓小唐去追蹤楊思齊,必要殺掉最後一個楊家人,才覺得心中痛快些,這輩子也沒這麼任性過,已是君王,任性一次又如何。
衛善這才知道自己隨口一問,倒讓他如此牽腸,跪坐在榻上,將下巴擱在秦昭肩上,指尖輕輕刮他的臉,輕笑一聲從背後將他整個人都攏住,秦昭這才露出笑意來,指尖一松握住她的手,心中卻慶幸,幸虧當年不曾有一絲懈怠。
建元三年初夏星夜,天空忽現一道黃光,煌煌灼灼划過天際,落入盤龍山山坳,輔公國世子衛修正在其中督造山陵,在黃光墜地之處掘出了消失人間二百餘年的傳國玉璽和一隻黃金鳳凰。
傳說大夏開國之君駕崩之時,玉璽自紫宸殿案前消失不見,二百餘年不住有人尋找,卻從未現於世間,傳國玉璽就此成為天授玉璽,乃是上天賜予建元帝的。
這傳說先只在京中流傳,跟著越傳越遠,人皆傳說今上是得天佑的皇帝,故此飛天鳳凰才會口啣玉璽降於世間。
兩人坐在雲台上賞星觀荷,衛善坐在台前鋪設的牙席上,宮人們捧來甜瓜,紅瑪瑙碟子盛著碎冰,碎冰上擺著切開的甜瓜,看一眼便是冰絲絲甜絲絲的。
衛善手裡卻沒拿銀簽,而是握著一枚玉石,只有鵝蛋大小,雕得倒是細緻,上頭雕著四個篆字——「天授傳國」。
衛修挖了半年多,這才把銅澆的土層給挖開,打開了陳公寶庫的門,那一層山土都被挖薄了,等裡頭穢氣消盡了,一隊兵丁從深山中掘出許多財寶來,石榴花樹沒了,其中金餅玉器貓睛寶石層層泛出光華,太陽映照便似傳說中的海外仙山。
衛修是自幼生在國公府,見慣了珍寶,卻依舊瞠目結舌,陳公寶庫中的財寶比傳說中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夏朝的開國皇帝在地下給自己建了一座含元殿,廊柱皆為黃金打造,屋瓦是燒制琉璃,殿中壁上嵌滿了寶石,火把一照,映出來的光芒叫人眩神迷。
其中還有一座小香閣,是用龍涎沉香和白泥調合建成,香閣兩這立著展翅金鳳,閣中供奉的除了名傳天下的傳國玉璽之外,還有一本《三清經》。
清虛道士逃走之前,獻給正元帝的便是殘卷《三清經》,這一本《三清經》是全本,上頭除了占星飛仙之外,還有修仙之法,書頁仿佛傳說中鮫人織出來的綃,字是用金線繡上去的,二百餘年也不曾腐壞。
如今這卷經書和這枚玉璽都在衛善的手上,她揮退宮人,對秦昭道:「就是這個?」
秦昭聞言笑了,嚼一片甜瓜:「就是這個。」如假包換,從帝陵中掘出來,竟會是這麼不起眼的一枚玉紐,還比不上秦昭當王爺時的玉印。
秦昭覺著好笑,衛善卻不那麼想,怎麼偏偏是掘出玉璽的那一日有墜星,被人拿來編成現成的故事,拍秦昭的馬屁。
也得虧得這一道黃光,秦昭調派兵丁將士,預備大軍南下,征戰大夏。那一道天光,可不獨是閃在大業的夜空中。
大業得傳國玉璽,江寧王從此不可安枕。
可對秦昭來說要緊的不是這枚玉璽,也不是《三清經》,修仙一事虛幻飄渺,陳公寶庫中的那些財寶才是大業所需,到如今還未清點完,比之大業國庫十餘年的收益還多,這麼一大筆錢,足夠秦昭揮軍南下。
衛善放下玉璽,仰頭望向星海,薰風拂過,面頰微濕,被秦昭摟進懷中,瑩瑩烏髮散在肩頭,看他目中笑意也跟著露出笑意來。
雲夢澤中盞盞河燈齊放,與天上繁星相映,衛善眉頭一松,她總是想像上一世她不曾經歷過的是什麼樣,如今方知原來她不曾經歷過的會是這樣。
秦昭抬頭看雲台殿頂,笑道:「便把那隻金鳳按在雲台上,將此處改作鳳凰台。」
作者有話要說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