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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敬容從殿中出來,滿面倦色,一把扶住衛善伸過去的手,嘆息道:「走罷。」出了東宮的門才又道:「原來以為生事的,倒沒事,原來以為安穩的倒翹起尾巴來。」
一個雲良媛都能生這樣的事端,若是姜碧微當真恃寵辦出睦什麼事來,她又怎麼彈壓得住?她還這樣年輕,這才多久就沉不住氣,雲良媛既生這樣的心思,這一胎不論是男是女,都抱到太子妃身邊養活,也好讓她安一安心。
衛善許久不說話,送衛敬容回了丹鳳宮,看姑姑歇下了,起身又去了麟德殿。秦昭在前殿議事,她在後頭等著,見他這裡還是一桌一床,茶爐子都由小太監看守,取了茶葉,親手替他煮起茶來。
茶湯還未沸,就聽見外頭的腳步聲,秦昭看她彎著腰,大步進來一把摟住了她:「怎麼自己幹這些事。」轉頭就要去吩咐宮人,被衛善一把抱住了腰:「我今兒想回王府去。」
腦袋往他胸膛上一擱,下巴抵著胸口,當著姑姑都沒撒嬌,對著秦昭可忍不住了。秦昭問過小順子,知道她才從東宮來,心有所感這才想回家去,抱著她拍拍她的背。
衛善收緊手臂,秦昭抱著她搖晃起來,原是想哄她的,越是晃就越是心猿意馬,忍耐了幾日,此時兩人在殿中,哪裡還忍耐得住,摸摸她的鬢邊,嘴巴貼到她耳邊:「善兒想吃糖了?」
第169章 求情
馬車載著衛善回府去, 秦昭騎在馬上走在前頭,尚在孝中,街市民人皆著素衣, 門樓鋪子一樣賣香糖細果, 只不聞肉味。
十三日內城中禁屠宰,冬日掛著賣的爐羊燒肉鋪子俱是空的, 生豬籠雞都不許進城。除了糕點鋪子一樣開市, 原來熱鬧的東西二市不掛紅不賣肉, 確是顯得有些蕭索。
小福子小順子一人一邊跟車, 瞧見有吃的喝的都問上一回,肉不能碰, 麻脂果餡的小糕點倒能嘗上兩個, 裡頭原擱豬油的全換過素餡,京城裡就只有那兩家常賣素點心的鋪子生意還是照常做著, 觀音餅羅漢酥比往日賣得還更好些。
衛善在宮中住了十日, 急著要回家去, 趙太后的陵墓還未修完, 先停靈在皇家寺廟之中, 等到修完了陵墓再行下葬, 正元帝把這山墳事也一併交給了秦昭,這是一樁磨人的苦差,諸多瑣碎細處一一都要審實,還要往郊縣督辦工程。
秦昭接了這樁差事,面上倒沒顯出什麼來, 臉上一樣帶著笑,衛善卻知道他心裡並不高興,只在人前不能顯露出來,還得把差事辦得漂亮。這才幹脆出宮來,讓他能在王府里鬆快鬆快,心裡有什麼不滿意的跟別人不能說,跟她說一說。
秦昭把那幾個才進東宮的東宮學士給拎了出來,自秦顯領兵出征之後,東宮學士也只日常點卯,跟著便到麟德殿中與秦昭議事,著書修史之餘,乾脆把這些事交給他們,顯顯身手,也算是一件功勞。
秦昭有了這半日的閒暇,乾脆送衛善回府,騎馬跟在車邊,偶爾問一問她要吃些什麼,衛善自不能在街市上與他笑鬧,二十七日的孝還未過,被人看見,難免落人口實。
掀了半邊車簾,看他素衣騎在馬上,告訴他說:「我只想快回家去,有什麼要的,再讓小順子出來辦就是了。」分明也只在王府里呆過一日,卻已經覺得那是最自在的地方。
秦昭坐在馬上低頭衝著她笑,聽見她說想趕快回家,心裡也把王府當作了家,裡頭還有許多去處不曾帶她細逛,沖她點一點頭:「好。」
兩人行到府門前,秦昭下馬扶她下車來,衛善才踩著杌子邁下一步,就見府門前站著個人,看著有些眼熟,那人站得筆直,正往馬車處看過來。
看臉一時還認不出來,看身姿和他身上穿的孝,衛善訝異一聲:「這不是思恩公家的嘛。」論輩份要叫一聲表叔,可聽說他去了秦昭軍中,九仙門換了人守,還當他留在清江大營里,沒想到也跟著回京城了,他這會兒堵在門前,怕是為了哥哥趙大虎來求情的。
秦昭不曾回頭,兩隻手還握著她的手腕,怕自己回頭她就踩空了,等衛善站定了方才回身,扶著她進府去,在府門前立定了,對趙二虎道:「怎麼不進去說話?門上也不請嗎?」
門子趕緊請罪,心裡叫苦,還是今兒才接著信,說王爺王妃要回府來,都在宮裡住了十來日了,說不準兒得等孝過去才能回來,可對這位說甚都無用,他就是干來站著的,也不叫人報進宮去,也不肯走,在門前戳著跟個石獅子像似的。
趙二虎見著秦昭倒還好些,看見了衛善一動也不動,知道她嫁了人,把頭低著不敢看她,反是秦昭笑了一聲:「都是一家親戚,你站在外頭,跟我也太見外了些。」一面說一面引著趙二虎進門去。
衛善眉間一蹙,低頭進門,他縱是要來求情,也該進門,這麼幹巴巴的站著,王府門前得虧著有牌坊兵丁,若是人來人往被人瞧見上念上兩句,總又是二哥的不是。
她心中不悅,卻沒露出來,可身邊兩個立時都知道她不高興了,秦昭側臉看她,手上使力捏她一下:「你累了,先去歇著,我晚些過來找你。」
趙二虎更是站定了腳,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眼睛還垂著,不敢看向衛善,也沒話替自己辯白,站在原地吱唔了半日才道:「我娘……我娘叫我來。」
趙夫人在家裡又哭又罵,皇后的門路走不通,這會兒才後悔起來,當日就不該那樣只討好了趙太后,誰知道她竟是個短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