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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送進香茶來,賀氏握著杯子飲得一口:「王妃幫過我許多回,我一直心中感念,卻無力報答。」賀氏抬眉直視衛善,目光坦然:「我願助王妃脫困。」
第351章 條件
賀氏兩隻手疊在膝上,語氣誠懇, 目光坦然, 連法子都已經想好了:「等大典一過, 婆婆許我替父母兄妹辦四十九日水陸道場, 王妃正可跟著一道去寺中祈福念經,頭先幾日,必是看管極嚴的, 往後便會鬆散, 總能尋著機會送王妃出去。」
賀氏一面說一面覷著衛善的臉色,見她神色緩和, 壓低了聲音繼續勸她:「王妃只要假意答應婆婆所求, 我便能勸婆婆許你跟我一道出宮, 到時候咱們再從長計議。」晉地的戰報遲遲送不回來, 她這些日子心中焦躁難安,恨不得能插翅飛出宮城去。
賀氏想讓丈夫一路喬裝回來, 先到京城再圖其他,可公公卻想讓兒子拿下晉地,立個大功, 拖住衛敬堯的兵力,抵擋住衛敬堯從邊關殺回來的腳步。
晉地可是秦昭的藩地, 憑丈夫手中那兩萬人馬,哪有這麼容易就將整個晉地收歸麾下, 她們手裡扣下了衛善, 衛敬容的死訊又還沒傳出去, 若是丈夫被生擒,手上也有能夠交換的籌碼。
公婆有兩個兒子,可她卻只有一個丈夫。
「你有什麼條件?」 衛善把她那些報恩的話通通略過,有意從她口中知道些外頭的戰況,賀氏肯出手助她,必是戰局發展不如魏寬想的那麼順利。
賀氏心思被揭破,面上微紅,才張口說話卻比方才更硬上幾分:「如今只有我肯助王妃逃脫,縱然小叔有心,王妃難道就肯擔污名麼?」
賀氏才剛嫁進魏家,魏人傑就去了邊關,在賀家的軍隊中混戰功。等到秦顯出事,魏人傑的死訊跟著一併傳來,魏夫人傷心之下言行顛倒,魏寬出征,家中事便全仰賴賀氏。
公公領兵平的是自己的父親,賀氏心知不能,卻忍不住抱有一線希望,公公能看在與父親二十多年的交情上,饒了父母兄弟們一命。
等到賀家舉家被押解進京,賀氏夜夜都不能安眠,全家以謀反論罪,正元帝深恨父親看護太子不利,將他凌遲處死,行刑的那一日,賀氏將自己關在屋中,是魏人驕出面收裹了骸骨。
魏家待她確是有恩,可情深意重只有丈夫一人,公公只道丈夫必能取下晉地,婆婆又只想著小叔在外多年,受了多少苦楚,一心想讓他得償夙願。
賀氏輾轉反側,到如今已經是起事的第六日了,再有幾日公公便要稱帝,晉地該有消息傳進京來,可卻遲遲沒有動靜,賀氏甘願冒險,護住衛善,以此來跟秦昭一方談條件。
「我不肯擔污名,也絕不讓祖先丈夫蒙羞,可夫人這麼做,就不怕魏夫人發怒?」比起魏人傑,衛善顯然更願意與賀氏打交道。
「魏家男兒寧戰死,不逃跑,當年我能攻戰掠地,我的兒子自然也能。」賀氏緩緩開口,一字一頓將魏寬的話學給衛善聽,魏寬一口將她的提議拒了,賀氏的口信送不到丈夫身邊。
她不管公公與父親當年如何接連打下城池的,她只知道丈夫沒有音訊,兒女日夜盼望父親歸來,她已經沒有了父母兄弟,不能再失去丈夫:「我是誠心誠意願助王妃脫困的。」
衛善聽了這話,明白了魏寬的意圖,正元帝尚在世時,晉地儲軍連年削減,正元帝又不住給魏人驕加官,至使晉地大半兵力都在魏人驕手裡,魏寬這才覺得兒子多有勝算。
這些年來,晉王府的收入都用來養兵養馬,幾處採石場跑馬場中都是秦昭養的私兵,這些人只聽吳三的調派,魏寬就算想到秦昭手裡握有私兵,也絕計猜不到會有這麼多人馬,是以魏人驕才遲遲沒有音訊。
賀氏既然有了這個打算,衛善也不欲立時就托出底牌,看她一眼道:「夫人打算怎麼送我出城?」
賀氏聽她終於鬆口,也跟著緩和下來:「永福寺本就在城外,只要出了城,一切都好辦。」
衛善聽見雍州已被攻下,面上顏色急變,賀氏見她如此,才知魏人傑什麼都沒跟她吐露,沖她緩緩點頭:「二月初五那一日,天色未明時就已經攻下了雍州城。」
城雖攻下,人卻沒捉到,長清宮失了最近的外援,若是援軍不斷,永平帝也沒這麼容易被人抬出來換平安。
賀氏的話總有些不盡不實,她見衛善還不肯答允,對衛善道:「王妃若不信我,便守在大福殿中,我是婆婆送來的最後一杯敬酒,想必王妃一輩子吃慣了敬酒,還不曾嘗過罰酒的滋味。」
魏夫人自幼見慣了山寨中事,如今都已經撕破了臉,還留情面給誰看,衛善若是識實務,她自有賞賜,若是不識實務,都已經走到了這步,她也有法子逼迫衛善就範。
衛善思量片刻,對賀氏道:「我要帶姜太姬一道走。」
賀氏挑了挑眉頭,不意衛善到了此時還惦記著要帶姜碧微一道走,可能讓衛善意動便是好的,立即應道:「姜太姬也一併去寺中祈福念經便是。」
賀氏辦了這樁事,回甘露殿中給婆婆報喜,魏夫人倒有些驚詫:「我還當她是個硬骨頭,倒被你給說動了。」
賀氏垂首道:「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我許諾帶她去寺中經念做法事,又准她繡一幅地藏經給那位超渡,她便先軟了一半,餘下的事再徐徐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