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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一個人是很簡單,但是如果一步步放棄下去,最後他也將無路可退。
海蘭歌在心裡輕輕吸了一口氣。這個地方沒有提示,也沒有任何介紹,所有一切都是未知,得靠他們自己去猜盲點。他抬頭看了一下走廊的天花板腦子飛快轉動,幾分鐘後,他果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個一直被他倆忽視的問題。
他近乎搶過池小雛手裡的手機打字,發現個這傢伙看上去雖然還好,但手心此刻已經冰得像塊鐵:【你不是和同學走散了嗎?那你是什麼時候遇上你的同學的?】
池小雛一怔,打下字:【就在我走進走廊不久,我大聲找人的時候,她突然就來了。】
打完這個以後,他自己也盯著那行字不說話了。
海蘭歌上一行字還在備忘錄上沒有刪除,此時映著這句話歷歷在目,顯得是那樣刺眼:【鬼 會被聲音吸引】
兩個人緩緩扭頭,看向之前一直被他們遺忘,倒在一邊地上昏睡不醒的李薌。
剛才經過了那麼大的敲門聲和喊叫聲,連池小雛都被驚醒了,而這個姑娘居然一直倒在那裡沒有任何動靜,就好像不是睡著了而是死了一樣。
池小雛盯著她看,忽然記起來一個詭異的地方。他和海蘭歌都是後續死了人才猜測推斷出來鬼殺人是與聲音有關。可李薌到底是為什麼才能一開場就衝出來捂著自己的嘴,警告自己不許發聲的?
她……到底為什麼會知道得那麼多呢?
池小雛和海蘭歌兩個人後背不知不覺開始緊緊抵著門,門外關著的是不知道有沒有離開的許雲飛。而門內,除了他倆和一具屍體以外,還有一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孩。
這片詭異的寂靜沒有維持很久,趴在地上的李薌指尖忽然動了動。她緩緩地抬起手,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的姿勢將自己扯了起來。她蒼白細弱的手掌撐住地,整個人像是一隻貼地爬行的蒼白蜘蛛。咯咯幾聲作響以後,她總算把自己重到抬不起來的腦袋給立起來了一些,一頭長髮垂在地上散成了一攤。
由於頭髮的遮掩,池小雛根本看不見李薌的表情。許久她擰了一下,然後居然張開了嘴說話了:「池小雛……池小雛……」
披著鬼皮的人,只能重複附身者生前最後說過的話。李薌努力地想要站起來朝著這邊靠近:「池小雛……池小雛……」
那一刻池小雛清晰地意識到了一件事:李薌早就死了。早在她進入這片走廊的時候,這個女孩就因為害怕大喊大叫過。或許她臨死之前還哭喊著池小雛的名字,導致吸引來了髒東西將她直接殺害了。
鬼化為了一張纖薄的人皮,套上了她沒有皮膚血淋淋的身體。一點點貼著肌理輪廓模擬出了她的鼻子眼睛,她的手指腳踝。那個東西完全得到女孩身體的鬼行屍走肉般走著,直到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池小雛一直以來都和披著鬼皮的人在一走,那個東西還一直緊緊地抱著他的胳膊,跟著他去往了人群最多的地方,又被池小雛帶在身邊一路。
「池小雛——!」
「池小雛!!!」
在「李薌」動起來的一瞬間,海蘭歌猛地把兩人背後抵著的門扯開,用力把池小雛推了出去。
而門外許雲飛居然還沒走,藏在外面一直等機會!在他們開門的那一瞬間,池小雛就猝不及防地摔了出去,砸進了許雲飛冰涼的懷裡。
許雲飛已經是個死人了,鬼皮蓋在他被活剝下來的肉身上,將他變成了一具傀儡。他是真實存在的,也是靈異的產物。若是披著人皮的鬼尚且還會是空心的,可披著鬼皮的人行走坐臥都是有實體的。
撞在他身上的那一刻,池小雛臉上聞到了極其冰涼的血腥味,他臉貼進許雲飛胸膛的時候,沒有感覺到成年男人骨骼肌肉該有的堅硬,而是感覺自己用臉埋進了一塊開始腐爛的豬五花肉。
在那種噁心泥濘的窒息之中,是海蘭歌用力扯了他一把。他躲開了撲上來的許雲飛,揪起池小雛對著他比了個匆忙的無聲口型:【跑!】
池小雛迅速反應回過神來,海蘭歌推開他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跑過去,直接拉開了走廊里隨便一扇門,迅速投身了下一個走廊。
池小雛在臨死關頭也爆發出力量,轉頭朝著他相反的方向跑過去。
一個是還沒有說過話,還不能被掌握的獵物。
一個是已經說過話,只要願意就隨時能剁掉的砧板上的魚肉。
許雲飛視線茫然了一下,朝著海蘭歌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而在地上貼地爬行的李薌也終於立了起來,她的頭看上去很重。進入這片回聲長廊的女性相對較少,而這其中李薌是頭髮最長的,足足長到了腰間,她變成鬼的傀儡以後似乎有些不太習慣頭髮的重量。
於是她每走一步,頭上的頭髮就開始大片大片地脫落。
李薌掉下的頭髮在地上鋪成細密的黑色地毯,隱約有一些還沒來得及散開就一起脫落的頭皮。就這樣一個嬌弱的美人,轉眼間就變成了頭皮坑坑窪窪頭髮掉得稀疏的女鬼。
她抬起瘦得只剩骨頭的手:「池小雛……池小雛……」
看著同學變成這樣實在是非常難過,可求生欲讓池小雛當機立斷,拉開一扇門就拼命朝著裡面的走廊跑,心裡一邊努力飛快地思考。
剛才海蘭歌讓他跑,是因為鬼應該不可能隔空靠著意念殺人。它如果真那麼無敵幹嘛要被回聲吸引,直接聽到聲音後一個念頭不就可以把人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