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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小雛咳嗽了一聲:「仁兄,那個,幸會。敢問您貴姓?」
鬼差看著他,聲音平直道:「鍾錯。」
「鍾哥。」池小雛問,「我現在是死了對吧,請問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再世為人的呢?」
鍾錯:「投胎。」
池小雛:「啊不,除了投胎呢??」
鍾錯:「跟我一樣做鬼差。」
池小雛看著他半晌,然後艱難地問:「當鬼差待遇好嗎?」
鍾錯眯起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接著說:「能自由往返於三界之外,不用吃飯和睡覺,所以開銷比較少。」
池小雛心想,你騙誰呢,瞧你一副快要困死的模樣。
鬼差鍾錯沒有和他繼續閒聊了:「……冤魂吳若水,你因為生前受了極大的非人折磨,導致死後怨氣無法消散。明日就是你的最後期限,如果你還沒有辦法了卻夙願,殺死當初陷害你的人,那麼就只有死路一條。我是來給你最後通牒的。」
池小雛心裡沉了沉,他望著這位鬼差。忽然想到人世間蒙冤死去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唯獨自己這位鬼差如此上心?非但給了一次奪舍機會,還來專門提醒自己時間款到了:「你為什麼要幫吳若水?」
鬼差沉默一下,然後用死板無波瀾的語氣說:「我閒。」
說完這句話,鬼差鍾錯就消失不見了。
池小雛沉默了一下,開始專門思考起自己的現狀起來。
他現在的身份是吳若水,是個女鬼。百年之前,有兩個人曾經聯合起來陷害吳若水,一個是騙了她感情又把她殺害的情郎許連城,還有一個是明明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卻背叛了她的好友顧秋棠。
得益於獎勵卡,池小雛還沒有直接掛掉。想要獲得轉機活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身為吳若水,報仇殺死這兩個人。
可現在問題是,他是鬼。別說去殺人了,連觸碰實物都做不到。試問他要怎麼去行兇?
池小雛突然覺得自己過去看見鬼就狂跑的行為不太對。早知道有今天,他就該大著膽子忍著別尿褲子,好好問問那些前輩做鬼該怎麼營業。
池小雛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嘆出,然而就是這麼一下,他身邊屋內一盞燃著的燭火忽然閃了一下,燈芯從暖黃色變成了幽藍色,整個房間一下子看上去死氣沉沉,溫度也一下子降了下來。
池小雛:「?」
鬼……鬼吹燈!
池小雛又再次吸了口氣,對著那盞重新亮起來的蠟燭吹了一下,蠟燭的火苗就好像受到了極陰之氣的影響,立刻又弱了下去。由於這一次他用的力氣足,那蠟燭火苗一下子竟是被吹滅了。
整個屋子瞬間陷入了陰冷的黑暗,門口有秋風帶著枯葉嘩啦啦吹過。內外陰氣和陽氣不同,流動間帶著整個屋子的門突然自動關上了,發出了一聲巨響。
房間裡有陰風吹過,將帘布弄得不正常地翻動起來。池小雛若有所感,轉頭看向角落處的銅鏡,只見在黑暗之中,那個銅鏡里驀然間出現了一個頭髮很長,身型扭曲,腳不著地的鬼影。
池小雛:「……」
論被自己嚇死是個什麼體驗。
池小雛咽了一下喉嚨,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他覺得自己還是得趕快適應現狀,先從這裡出去行動起來才行。
由於現在做了鬼,他沒有走正門,下意識選擇穿牆而過。然而牆對面竟然竟然正貼著一面鏡子。
隔壁的屋子住著的是一戶賓客夫婦。夜深了,夫婦倆正打算睡覺,婦人對著銅鏡卸下梳妝,然而屋裡的蠟燭不止怎麼地忽然搖曳一下全滅了。
黑暗中,對著鏡子的婦人愣了一下,忽然就在鏡子中看見有一隻蒼白虛影的手伸出,緊接著緩緩地朝外爬出了一個半透明的東西……
婦人連叫都沒叫一下,直接暈過去了。
見她突然倒地池小雛也嚇了一跳,看到地上的婦人低頭看自己穿牆穿了一半的腰,也深深地覺得這不是人該幹的事。
他趕緊雙手合十說了無數個對不起,又飛速縮回去了。
池小雛心裡滿是愧疚,卻又掌握了一點規則:在光線昏暗的地方,活人似乎可以通過鏡子一類反光的東西看到自己的一點虛影。如果是這樣的話,遇到可以交流的人或許能夠傳遞一些信息。
他邊想著,邊躺著飄在半空中如同水裡漂著的一片蓮葉一樣穿過了一間間屋子。
「……小雛……」
池小雛一愣,眼睛忽然睜大了一些。
他從空中坐直,懷疑自己聽到的好像是幻聽。然而都做鬼了,哪來的那麼多幻覺。
池小雛停了片刻,半透明的身體開始發起抖來。他仔細辨別了一下剛才的聲音,選擇了一間屋子穿了進去。
那間屋子和賓客的不同,裝飾很是華麗雅致,琉璃燈罩內點著柔和的蠟燭,將屋內將將照亮,更掛有一串串珠鏈做隔斷。屋子裡掛著不少畫,畫的全是長得像大蔥的水仙。
此時床上躺著一個人,穿著雪白的衣裙正是顧家大小姐顧秋棠。池小雛曾經隔著老遠看過她,光是看一眼心口就發疼。本以為是吳若水的劇情因素在作祟,飄蕩了百年見了轉世的顧秋棠忍不住那份恨。
可此時看見顧秋棠那張臉,池小雛流不出眼淚的眼眶竟然有些發酸。
顧秋棠一夢已盡,悠悠醒轉睜開了眼睛,黑色蝶翼一般的睫毛被屋內的柔和燭光朦朧了。她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著床上的帳子突然又念出了一個名字:「……小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