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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秀才在一旁聽了這話忽然若有所思,他對顧丞相提出,他可以為顧秋棠找到這麼一個人為其提供「血嫁衣」,但條件是他需要和顧秋棠成婚。
為了女兒的性命,愛女心切的顧丞相答應了許秀才的條件,願意讓他入贅顧家,今後也會為他今後的科舉做官鋪路。
一切,就這麼在顧秋棠的昏迷之中悄然定了下來。
顧秋棠一場夢夢了很久,夢到了自己小時候落水,昏暗窒息中有個人如同一位靈活的錦鯉一般遊了過來將自己救起。夢到自己坐在家中的小涼亭里看書,有一個人用冰涼柔軟小尾指勾住了自己的手,夢到她第一次騎馬就追了一千里,一直追到了懸崖山角之上。
她夢見自己抱著她,告訴了她,她喜歡她。
夢中一年一歲,每一年那個院子裡的海棠花和楓葉都像初見那年一樣簌簌落下來一地
顧秋棠幽幽轉醒了,眼淚打濕了枕榻,恍然之中心肺都在劇烈疼痛。她看到自己已經回到家中,自己的房中裝飾一新,到處掛滿了紅布,屋中還掛著一個大紅的「囍」字。
侍女們見她醒了紛紛驚訝歡呼,奔走相告,都說果然成婚沖喜一事有用。
恰逢府中繡娘上門,為她帶來了一件初步縫製做好紅嫁衣。
顧秋棠剛剛醒轉不久,看著那件質地奇特的紅嫁衣恍了神。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眼花了。
為了確認,她推開侍女跌跌撞撞無力下床,靠近那件嫁衣——只見嫁衣的袖子上,有一個無比眼熟的胎記。
顧秋棠愣了。
緊接著,一股巨大的恐懼和痛苦席捲了她,讓她腦仁都為之幾乎顫抖瀕臨崩潰碎裂!
她抓著那件皮質柔軟的紅嫁衣全身顫抖,突然用力咳嗽大聲乾嘔起來。
血紅色的嫁衣帶著腥甜的氣息,被她緊緊抓在手中,在劇烈的嘔吐中她什麼都沒吐出來,一口鮮血直接吐了一地。
……
當夜,在顧府住下的許連城看完了一本佛經正要入睡。
那佛經是顧秋棠屋子裡拿的,用硃砂勾出了一句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弱水……若水。倒是和他那個無辜喪命的妻子名字讀起來很像。不過雖然無辜,為了他的仕途也沒有辦法只能犧牲她了。
恍然間,他忽然感覺那裡好像有點不對。他房間屋子裡的門不知道何時已經被風吹開了,屋內冰涼如鐵沒有了一絲熱氣。
這時候,一陣陰風將蠟燭吹滅了,月光從門口照射了進來,將細長的黑影拉得極長變形。
許連城背上寒毛直豎覺得不祥,立刻起身去看。
門口站著的,是身著白衣飄蕩,手裡提著把雪白長刀,歪著頭一瞬不瞬看著他的顧秋棠。
第118章 五行與輪迴
刀刃刺入心臟的時候,許連城瞳孔上還殘留著顧秋棠決絕又冰冷的倒影。
顧秋棠一身都是傷,她並不是毫髮無損,在和許連城致命搏鬥的過程中無可抑制地受到了很多傷害。可她不在乎!當她把刀子一寸寸推進這個男人的胸口時,如同剎那綻放的海棠花,血花飛濺的瞬間如同碎裂的緋紅花瓣一樣濺上她的臉頰。
她從沒有這麼美麗過,此生最好的妝容來自於仇人的鮮血。
許連城在臨死前的那一刻也被她的絕麗給震撼了,瀕死之時窒息和滅頂帶來的感覺令他把顧秋棠最後的樣子刻入了靈魂和骨子裡。
他發現了一件事,他愛她。
他愛她他愛她他愛她。
死亡帶來的錯覺讓這種神智不清的念頭成為了他最後不甘的遺願。許連城吐出一口血,手腳終是沒了力氣,倒下的時候是朝著顧秋棠的方向,像是要給她一個擁抱。
顧秋棠卻連觸碰都覺得噁心欠奉。
她把刀子抽出,在地上甩出了一條弧線,抽身離去了。
她此時一身都是傷,可就像是無知無覺地幽魂一樣,行屍走肉地帶著一身的傷在世間恍然遊蕩。
當時,在顧秋棠抱著那件來自吳若水的人皮嫁衣哭喊完了以後,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安靜地一言不發。
和她一起長大的貼身侍女心疼她,勸了又勸,對著她把昏迷時候所有的事情講給她聽了。
那侍女說:「小姐……你性命危在旦夕,老爺夫人也只能聽信那個道士的偏方。也不知道那個許姓秀才從哪裡找來的布料皮質量交予繡娘縫製……但小姐,你既然也醒了,可千萬要保全自己。」
抱著血紅色嫁衣埋著臉的顧秋棠乾澀地擰過一點頭,從那件嫁衣里露出一隻瞪大到極致充血的眼睛:「許秀才……道士……」
侍女不明所以,心裡被那眼睛嚇得一驚,說了實話確認道:「嗯,方法是那個道士說的,嫁衣是那個許秀才帶來的。」
「許秀才……道士……」
顧秋棠提著滴血的刀,一步步走在月光灑滿的路上,每走一步都留下一個淺淺的血腳印。這是仇人身上的,也有她自己身上重傷流下來的血。
傳聞佛祖轉世托生,原地走了七步,步步生蓮。顧秋棠抄寫讀了那麼多的佛經,走過的每一步像是綻放出了最慘烈的曼珠沙華。
最近的道觀就在顧家後山的山頂上。由於地處在很高的地方,道觀里平時香火不足,偶爾才會有顧家人上去送些香火維持。那座山上有三千階台階,每一階都又冷又硬,在寒夜的月光下像是刀子一樣反射著白雪一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