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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蘭歌撇了一眼,心想這個玩意兒又在笑什麼。
說起來池小雛實在是很沒有什麼戒心,誰一個電話都能把他叫出去,連自己這種過去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請吃飯也敢吃得肚皮滾圓,真不知道他腦子裡迴路怎麼長得。如果不是他的話,那換做別人這傢伙不是很容易會被別人拐走?
海蘭歌有些不悅,他把手搭在方向盤上修長的手指不自覺敲了兩下,盯著前擋方玻璃問:「你家在哪?」
池小雛:「雲溪。但是我在南安市地質大學上學,這次比賽結束以後我就要離開西京市了。」
海蘭歌嗯了一聲,把這件事記了下來。車開到了賓館門口,等他下車以後就把車開走離開了。
池小雛在後視鏡里同他招招手:「哥哥拜拜,謝謝你!」
他轉身近乎是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賓館房間的,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特別開心,比他比賽得第一拿到獎牌的時候還要開心。
……
這次比賽結束以後,池小雛離開了西京隨隊回去了。
李教練給池小雛放假了,讓他好好休養乖乖上學,並且日常訓練不要鬆懈,以便為下一次的比賽做好準備。
池小雛:「我知道了。謝謝教練,您辛苦了。」
李教練忍不住伸手摸摸他頭:「你爸一定特疼你吧?」
池小雛縮脖子:「才不呢,他對我可嚴厲了,三天不打就怕我上房揭瓦。」
李教練:「不可能,我和他年輕時候就認識,你出生那會兒他高興得三天沒睡覺。」
還有這回事?池小雛笑了笑覺得很驚訝。
回去時候坐的是飛機,池小雛這次暑假在省隊呆了一個月,總算回家以後弟弟妹妹撲上來給了他一個擁抱。他一手摟一個,在地上轉了個圈才把倆孩子放下來。
池母給他做了一桌菜,吃完以後池小雛他爸告訴他,明天早上他們會開車前往老家,舉家一起去看望爺爺奶奶。
這是之前就說好的事情,池小雛聽了也很開心,他上大學住宿舍以後就很少和兩個老人見面了。老人們也不會玩手機,平時沒法和他聯繫想必非常想他。
池父說,這次家裡聽說他青運會拿了冠軍,都覺得很高興,許久不見面的二叔叔和三姑姑也會來,一家人正好齊聚一堂,讓他到時候見了面記得叫人別忘了禮貌。
池小雛也很喜歡自己的叔叔和姑姑:「好的。」他從小就甜,據說還不會走路的時候見人就愛爬在別人腳邊高高一伸手,基本上是在長輩懷裡抱大的。誰來抱都高興,小時候家長們都很怕他被人販子拐走還直樂呵。
第二天清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池小雛就被池母叫醒了。他打著哈欠洗漱完,去了另外倆房間叫自己的弟弟妹妹起床。自從上初中開始,池小魚和池小鷹這倆雙胞胎就分開房間睡了。池小魚有一個專門的女兒房,池小鷹的房間就比較小,是用小書房改造的。
小鷹倒是沒什麼忌諱,小魚是池小雛敲門以後才醒的,小姑娘披著及肩的鬆軟頭髮,踮起腳尖摟著脖子給了池小雛早起後的第一個擁抱:「哥哥……」
池小雛提著妹妹離地轉了一圈:「去刷牙換衣服,我們要出發了。」
回老家的路上是池父開車,池母坐在副駕駛上,三個孩子在後背。池小雛坐在左邊靠門的位置,小魚坐中間,小鷹坐外邊。倆雙胞胎像是沒睡飽還很困,車沒開多久池小雛就感覺手臂一重,他妹妹靠著他睡著了。他挺直坐著讓妹妹靠的舒服些,轉頭看向車窗外飛馳的風景。
小鷹也沒堅持多久,頭一歪,歪在了小魚身上。
看著弟弟妹妹們睡著了,池小雛眼皮不知不覺也重了起來。他打了個哈欠,頭靠在車窗上,不多時也開始呼籲漸漸拉長,陷入了朦朧的夢境。
池母回頭看了一下他們,笑道:「你瞧這三個孩子。」
池父看了一眼後視鏡三個人疊在一起的樣子,搖搖頭道:「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長大。」
池小雛做了一個冰涼的夢。
夢裡一片漆黑,濃重地如同瀝青一樣的黑死死地壓在他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努力向前跑,越跑就越冷,手腳都要凍結了。
最後在黑暗的盡頭,他找到了一個發光的人影。那個影子看不清長相,整體就是光亮的一團。
池小雛看到他以後並不覺得輕鬆,甚至覺得有點不祥。就如同撲火的蛾子追隨光明跑到最光亮的地方,然而那卻是一團萬劫不復的葬身之火。
池小雛望著那個人影,突然心領神會地問:「你是『神』?」
那個影子發出一段數據電流聲噼啪聲,接著又是嘈雜刺耳的蟲鳴,又有鳥叫貓叫狗叫,也有瀑布激流。最後它總算找到了一個聲線用於回答他:「你可以這麼叫我。」
池小雛聽見自己在空濛之中說:「你到底想幹什麼?看著我們掙扎著死去真的有價值麼?為什麼要選中我們?」
「神」回答了他的問題,它說:「每一個的生命都有價值,並不是別人選中了你們,而是你們天生就該被選中。」
「豬被選中後成為了餐盤上的肉,草被選中後成為了羊的食物,水被選中後成為了大地的養分。」
那個東西用一種池小雛極其熟悉的聲音告訴他:「而人被選中以後,就會成為維序世界的來源。這是你們註定的事情,人不會去計較走在路上為什麼會踢到一塊石頭,路過一片樹蔭。同樣也不該去計較自己在良夜裡會步入一片黑暗,遇見註定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