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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蘭歌似乎對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他冷淡地看著池小雛,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是目光有著一絲嘲諷。
他輕輕地伸出一根修長漂亮的手指,在池小雛的手機上點了幾下,從認識起第一次做出了回應:
【不然呢】
【你等死麼】
海蘭歌就好像是生活中特別鎮定的那種人。無論你多慌多害怕,身邊總有一個抓不到情緒的臉對你的負面情緒一臉鄙夷。這裡就一片完全未知的地方,幽閉,黑暗,狹長,而他們這群人好是被突然拽進盒子裡的小白鼠,卻沒有人告訴他們該怎麼活下去。池小雛覺得自己本應該害怕恐慌,但海蘭歌說得對。如果現在不去找出去的辦法,難道在這裡等死麼?
恐懼無用……他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呼出,覺得自己好多了。
池小雛打字,遞給海蘭歌看:【謝謝。】
海蘭歌對他沒頭沒尾的感謝表現出一絲疑惑,看他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池小雛收斂起心思,跟著海蘭歌背後不出聲地靜靜走著,誰都不敢隨意說話,一時之間彼此壓抑地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在極度安靜的環境裡,連耳朵的鼓膜都是嗡鳴作響的。他牽著李薌的手腕,心裡記著來時的方向,猜測他們這一路走來有沒有同別人進入過一樣相同的走廊。畢竟每一條走廊長得都是一樣的,一直直到底黑暗深處,兩邊全是門。
他有一種想法:現在這樣發出聲音就死人的規則還不是最可怕的。對人而言最可怕的其實是未知,他們還不知道走廊兩邊的那些門裡到底是什麼。
正這麼想著,海蘭歌推門進新走廊的動作就頓住了。
池小雛在他背後,被他高挑的個子擋住了前面的視線。但是卻敏銳地感覺到了海蘭歌身上出現了一些警覺。
池小雛從他身邊鑽過去,站在門邊往裡面看。依然是一條毫無想像力的走廊,只不過這一次,走廊右邊的門有一扇是開著的。
因為光線問題,他們站在這個位置看不見那扇門裡有什麼,只覺得裡面漆黑一片,連光亮都照不進去。池小雛心裡一跳,他們來的路上每一次進入門後都有關上門,這門開著說明裡面一定有什麼東西在,或者有人剛進去過。
還沒決定要不要繼續往前走,海蘭歌就率先邁開了腳步朝著那片開著的門湊近了過去。
然後,他直直站定在門口,好半天盯著裡面沒說話。
見他站著不動,池小雛有些疑惑,也拉著李薌往裡面走,朝著往那扇被打開的門裡面看去,頓時猛地吸了一口氣瞳孔地震。
海蘭歌依然表情淡淡地,八風不動地伸出了一根手指輕輕放在了自己的唇上,示意他噤聲。
門裡面這次多了些什麼,一個被生剝了皮只有肉的「人」坐在門跟處抵著不讓門自動關上,那一團血紅的肉就那樣抱著膝蓋縮成一團一動不動。更可怕的是,他的一雙眼睛由於沒有了眼皮是整個暴突出來的,宛如死不瞑目般瞪著每一個看到他的人。
過於劇烈的鐵鏽氣息熏得人快要吐出來,池小雛抬起頭不想和那雙眼睛對視,強行忍住內心翻湧起來的嘔吐感。在這種詭異的場合之中他還下意識擋在李薌面前不讓她看到那個東西,可已經晚了,李薌跟著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瞟到了。雖然奇蹟般的沒有尖叫出聲,可是咬著下唇的樣子看上去隨時都要暈過去。
海蘭歌已經進門開始檢查了。
他蹲下去和那個沒有皮的人對視,池小雛強忍著噁心儘量不去看,用手機打字遞過去:【你認得他?】
海蘭歌正在看這團沒皮骨肉的頭與身材,低頭看了一眼他的手機,接了過來也打了字:【肉找到了】
池小雛愣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這團血肉居然就是在那個最初相遇的走廊里,嘲笑海蘭歌最大聲的傢伙。當時他只剩一張皮丟在地上,他的同伴還驚悚地問過「他的肉呢」,現如今那個人的骨肉竟然在這裡找到了。
海蘭歌盯著這團東西看,眼中無喜無悲,就像是在看一盆植物。
池小雛看他這個樣子,心想如果有找到什麼線索,海蘭歌在這種極端安靜的場合里也不方便說出來。於是他也做了一下心理準備,鼻尖聞著那股濃重的血腥味,強迫讓自己忍住嘔吐感正視那團屍體。
當冷靜下來以後,池小雛的第一個想法是:這個人被看不見的不可抗力因素強行剝了皮,並且迅速轉移走了血肉。人不可能做得到這種事情,這地方有一種超自然的存在,隨便代指一樣東西。
比如說……「鬼」。
可很奇怪,「鬼」現在只是剝了人皮,卻把骨肉丟在了這裡。
於是池小雛的第二個念頭是:「鬼」,應該不代表這片走廊里的規則。
先前池小雛用塑料掛件試探走廊深度,他當時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個匍匐著的影子。那個影子不成人形,也不是世界上任何一種動物,更像是一團試圖伸出手腳的胚胎。那個影子在黑暗中蠕動,接著模擬出了池小雛差不多的身高,對著他張著嘴型一字字地說:
【我餓了 】
【我要吃光你們】
這無比恐怖和詭異的話當時震撼了池小雛,但是現在冷靜下來以後,會發現這句話也居然給了他線索!
這走廊里的黑暗先前已經在池小雛的目視下吞噬掉了好幾個闖入的人。而現在,這團沒有皮的血肉卻還好好地蹲在這裡沒有被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