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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海蘭歌把他輕輕地鬆開了:「在這裡等我。」他聲音沙啞地像是被砂紙磨過,卻意外的平靜,聽上去令人聯想到凍著萬把刀片的冰河。
他曾經承諾過,池小雛今後不會有事。這個諾言,會持續到比他的生命多一分鐘。
而現在,竟然有人膽敢挑釁!
「你要去做什麼……」池小雛心下一空有了不好的預感,覺得他好像要去做一些非常瘋狂的事情,試圖伸手想去抓他阻止卻抓了個空。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生氣的海蘭歌。
他把池小雛放開,毫不猶豫地走到地下酒窖的門口,用力拉開了那扇大門。望著底下的黑暗樓梯,他面無表情地走了下去。
每走一步,周遭的溫度就下降了許多。好像是這漆黑幽深的樓梯通往的不是酒窖,而是什麼十八層地獄。
他最後一步落了地,站在了堅硬的地板上。他沒有某個傻子那樣珍貴好用的眼睛,在黑暗中並不能清晰視物。
黑暗是足夠令人絕望和恐懼的存在,更何況還潛藏了極為恐怖的怪物,陰冷的空氣里有著粘膩的血腥味,在未知的環境裡海蘭歌沒有一絲慌亂。
「喂,你在這裡吧。」海蘭歌站在那裡,冷漠地環視了一圈,「亂動別人的所屬物下場會很慘,知道麼。」
黑暗之中,一張臉出現在海蘭歌背後。那張臉沒有皮膚,黑暗之中一對淺琥珀色的一對眼球亮到發黃光。那眼睛不來自它,是它新偷來的,此時還在熱乎冒氣。
它瞬間出手了,從後背貫穿了海蘭歌的身體,並準確地抓住了他的脾臟,可光是這樣它似乎還不知道滿足,還想在他身上索取偷走些什麼。
海蘭歌輕吸了一口氣,似乎不知道疼痛一般,他低頭看著那隻穿過自己並即將開膛破肚的尖銳紅手,低聲呢喃道:「和我想的差不多,你還沒偷過鮮血呢。真是可笑啊,像你這樣的怪物,居然也想再世為人?」
脾臟又被稱為人體的血庫,當人體在行走坐臥休息的時候,是它在負責儲存血液並且協調血容量。這個小偷怪物從一開始就盯上了池小雛的眼睛,海蘭歌的血液。
在感受鮮血即將飛速離體的瞬間,海蘭歌拿出了一樣東西,一瞬間狠狠用力地刺進了自己脖子頸動脈。
那竟是一支通體漆黑的蠱毒銀簪!
這銀簪來自於上一關的「蠱神」,沾染了劇毒的蠱毒,生物觸之即溶解而死。海蘭歌把他一直留在身上,此時終於用了出來!海蘭歌回過身,雙目因為劇烈中毒而變得漆黑,漂亮得宛若一隻索命的艷鬼。他嘴角上翹出一些殘忍的弧度:「雜碎,來偷血啊。」
劇烈的蠱毒進入血液以後本該立刻殺死海蘭歌,可是那毒血卻又頃刻間被偷走了絕大部分,導致失血過多的海蘭歌雖然瀕死卻沒當即毒發身亡。
來自蠱毒苗疆深處那無解的毒素,順著血液被那怪物偷走以後,怪物那雙明亮的琥珀色眼睛突然瞳孔收縮,意外中毒之後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扭曲肢體開始彎曲發黑!
海蘭歌死到臨頭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把脖子上的銀簪一拔,濺起一朵黑色的血花,他如同殺神一樣衝上去把那支銀簪刺進怪物的眼眶縫中。
「還給我!他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用力一捅一轉,竟是坐在怪物身上生生地把那對眼珠子給剜了出來!
他接住那對眼球,修長的雙手滿是自己流下的劇毒黑血,令他看上去有一瞬間比鬼還嚇人些。在抓住那對眼睛後海蘭歌腳步踉蹌了幾下,身體難以支撐地歪了下去。被偷走了絕大多數的血液,此時能活著還有片刻的意識已經是奇蹟了。
這關真是可怕啊……
原來沒有通關底線人數的意思不是簡單,而是極難,難到闖關者全死了也沒有任何關係。
他手心之中捧著一對眼球,視線已經模糊到看不清了。呼吸變得進氣少出氣多,死亡來得冰涼又直接,他明白自己大限將至且早有心理準備。
「還得……把……眼睛還給那個傻子……」
海蘭歌吐了一口黑血出來,他身體裡血液所剩無多,已經快沒有了呼吸和意識。他抓著那對眼球倒在樓梯上,上樓的階梯短短不過二十幾節,此時竟然漫長到爬都爬不完。
努力往上面走了幾階以後,海蘭歌忽然知道,他好像爬不完了。
臨死之前,他眼前好像看到了周邊逐漸升起的白霧,在系統給出的熟悉選項前用盡全身力氣選了最後一下。
……
池小雛在海蘭歌離開以後就在空氣裝盲目的抓了好幾下,他大聲叫了幾下,腦子裡忽然起了一個可怕的意識,與海蘭歌要做的事情對上信號了。
他合著眼皮,因為被偷走了眼睛導致滿面都是血淚。他在漆黑之中聽到地窖的門似乎被打開又關上了,於是強行支撐自己站了起來,摸索著朝著門邊探了過去。
長久見到光明的人是很難習慣黑暗的,池小雛瞎了眼睛,艱難地到處摸卻摸不著,十幾秒以後他在漆黑之中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滾下。可是滾到一半卻撞到了一個人。
池小雛慌忙之中摸了一下,摸到了一手冰涼粘膩的液體。他心都寒了,伸出手在那人臉上摸了一下,確認是誰以後:「海蘭歌!!!」
海蘭歌沒有應答他,他身上冷得就像一塊冰一樣,已經沒有了脈搏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