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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叔,話不能這麼說……」
「因為兒子職務侵占、行賄受賄,所以羞愧自殺?劉董事既然有這麼高的道德標準,一開始就應該教育好自己的兒子,該是自己的才是自己的,不該是自己的就不要去碰,傅氏的資產屬於股東大會,傅氏的商譽屬於傅氏幾代人來盡心維護,不能毀在他的手裡。早做提防好過事到臨頭尋死覓活,不過話說回來,自己教不好的兒子還要交給國家去教,確實應該羞愧。」
黑色的頭盔取下,走進大廳的女人有一頭純黑色的捲髮,從頭盔里掙脫出來像是湧出的黑潮落在她的腰間,短風衣配著米色的襯衣勾勒著與平日不同的風情。
還是那張清淡工整的臉,人卻和平時完全不同,讓人幾乎意識不到她居然是楚上青。
是的,她是楚上青——傅氏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的管理者。
「楚秘書!」集團保安如蒙大赦,連忙走了過來,「劉董事他們不肯去會議室。」
「不去就不去,劉董事一定要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兒子犯罪了,這是他知恥而後自省,你沒看傅先生身為前任傅氏集團董事長都默許了他,你不過是個打工的,哪裡能勸得動?」
抱著頭盔,女人先走向了坐在輪椅上的傅雪辰,伸出手:
「傅先生,許久沒見,沒想到董事長不在我就能在傅氏大樓里再看見您。」
傅雪辰還未如何,已經有人臉色難看起來:「楚上青,你什麼意思?」
楚上青沒說話,她只微笑看著傅雪辰。
傅雪辰作為親叔叔,相貌和傅南商有些相像,尤其是下巴和薄唇,只是臉頰更窄,又一直坐輪椅,顯出了幾分病氣文弱。
四年前的傅雪辰並不是這樣的。
那時的他是傅氏的繼承人,越過自己大二十多歲的大哥、傅南商的父親成為了傅氏的繼承人,前呼後擁,意氣風發。
可惜,一場車禍,他的身體遭受重創,連續幾次手術還是沒有保住他的腿,還健在的傅老爺子就做主讓已經在創業有成的傅南商入主傅氏,傅雪辰反而成了只能吃股份分紅的股東。
天之驕子一朝落地,傅氏上下同情他的人多不勝數,再加上比起和光同塵的傅雪辰,傅南商手段凌厲激進,很多股東對傅雪辰都有前朝遺老一般的懷念之情。
也因為這樣,在傅氏,「老闆」用來稱呼傅南商,「傅先生」用來形容傅雪辰。
仿佛傅南商不過是個賺錢的機器,他傅雪辰才意味著某種皇位繼承一般的「正統」。
楚上青看著傅雪辰伸出手來握手,又將自己的手縮了回來。
「對不起,我差點兒忘了,傅先生身體不好,我身上全是外面的灰塵,別弄髒了您。」
她甚至退後了一步。
彬彬有禮。
「劉董事,在公,傅先生是手握傅氏百分之十二股份的大股東,在私,我們僥倖四肢健全至今,也應該對不便人士有些關懷,於情於理,您不該在這為難傅先生。」
「我沒有要為難傅先生!我是來找你!」劉信是真的想要揍這個女人一頓,不過是幾百萬的事,她居然敢報警讓她兒子去坐牢?!傅南商他動不了,他還收拾不了這麼一個女秘書嗎?
楚上青微笑挑釁:「您是要跟我談什麼?應該有人告訴過您,我今天休假吧?您如果要找我,請按照正常預約程序,也不必逼著傅先生來跟您一起大堂里吹風。」
「休你個……」
「傅先生,其實我是為您來的。」楚上青又看向傅雪辰,「您和犯罪嫌疑人的父親待在一起,您的嫂子曲女士很擔心您,我出於愛護老幼病……我出於關愛弱勢群體的角度來看看您,也希望您早些回家,別讓您的家人繼續擔心。」
每一個字,楚上青都用來攻擊傅雪辰。
劉信是他放出來的瘋犬,她當然知道。
這位可憐的「傅先生」手下有無數這樣的瘋狗,他用他們來給傅南商和她添麻煩,自己則仿佛置身事外,等到事情鬧大就出現解決,來彰顯自己對傅氏依然有影響力。
這樣的遊戲,他樂此不疲。
就像今天,他要看到的就是劉信毆打她楚上青,親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打,身為董事長的傅南商顏面掃地,至於什麼有人職務侵占、收受賄賂,自然會被壓蓋過去。
楚上青偏偏要拖住他,字字句句告訴別人傅雪辰現在才是一個弱者、一個毫無影響力只能給裹挾的廢物。
因為他已經是個廢物,他才控制不住現在的局面。
傅雪辰的臉色已經不可能更難看了。
傅氏的大堂里人來人往,每一層樓都有人在路過的時候小心翼翼地看著這裡的熱鬧。
他鐵青著臉看向微笑的楚上青,終於忍不住一陣爆喝:
「夠了!劉叔叔!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劉信懵了。
他也轉頭看向傅雪辰。
只見傅雪辰滿含怒意地說:「我說的話是不是已經完全不管用了?!」
劉信不知所以:「雪辰?傅、傅先生……」
「我說,你不要再鬧了!」
「傅……」
傅雪辰擺手,有些疲憊地說:「劉逞的事,到此為止。」
「憑什麼?那錢也不是我兒子一個人拿的!」劉信看看其他人,沒有再說下去。